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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灵之金（第1页）

接下来的几天，岑卿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清晨天未亮便起身，在小屋里对照着《千字文》和《百草初识》默默学习，巩固文字记忆和草药图鉴。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她都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西张记工匠铺附近。

她没有贸然进入，也没有试图与里面的工匠搭话。那样太引人注目，与她目前伪装的身份不符，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她选择的是最笨拙，却也最不惹人注意的方式——观察与等待。

她伪装成一个无所事事、在街角晒太阳的流浪儿，或者一个寻找零活计的穷苦少年，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在张记工匠铺那扇时常开合的大门上。她留意着进出的人员，运送的货物，尤其是那些被伙计清扫出来，倒在指定区域的废弃物。

张记工匠铺在青岩镇显然颇有声望，生意不错。时常有衣着体面的人进出，但修士模样的人并不多见。铺面不大，透过偶尔敞开的门扉，能看到里面主要是几个年轻学徒在忙碌，处理着普通的金属和木料，打造些农具、家具。只有在里间，那个须发皆白、眼神锐利的老工匠——张师傅，才会亲自出手。他工作时，里间的门通常是关着的，但偶尔开门时，岑卿能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于普通材料的、微弱的灵气波动从中逸散出来。那张师傅，是在里面修补或加工蕴含灵气的东西。

而她也终于摸清了工匠铺处理废料的规律。通常在午后，铺子里的学徒会将一天下来产生的废料——包括切割下来的普通金属边角料、木屑、破损的工具，偶尔也有一些从里间扫出来的、颜色奇怪的碎渣和粉末——用一个大筐装好，抬到镇子边缘一个专门堆放垃圾的偏僻角落倒掉。

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垃圾堆，散发着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吸引着一些蝇虫和流浪的猫狗。

第三天午后，当学徒倒完垃圾离开后，岑卿确认四周无人，便迅速行动了起来。

她戴上自制的粗布手套和口罩，毫不犹豫地开始翻检那堆散发着异味的废弃物。这行为在旁人看来定然无比怪异且肮脏，但对她而言，这堆被工匠们视为无用的垃圾，很可能潜藏着被忽略的宝藏。

她翻得很仔细。锈蚀的铁片、断裂的锄头木柄、沾满油污的碎布……大部分东西确实毫无价值。但她没有放弃，基于科学的认知告诉她，价值的判断往往取决于视角。一种无法被真元力熔炼的“顽铁”，可能具有独特的物理性质。

突然，她的手指触碰到一小块夹杂在黑色铁渣里的金属。这块金属颜色呈现一种奇特的暗灰色，表面光滑，入手颇沉，但质地却异常柔软，用手指甲都能在上面留下划痕。她将其捡起，擦去表面的污垢，仔细感知。

没有灵气波动。一丝一毫都没有。就像一块彻底绝缘的石头。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游离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灵气，在流经这块金属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既不被吸收，也不被排斥，就像是水流绕过一块光滑的卵石，畅通无阻。

她又尝试用随身携带的小石刀尖端去刻画，很容易就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太软了，根本无法用来打造任何需要硬度和韧性的工具或武器。难怪会被工匠们毫不犹豫地丢弃。在这个以“灵气亲和度”与“实用性能”为首要标准的世界，这种既无法导引灵气、本身材质又软绵绵的金属，确实毫无用处。

但岑卿的瞳孔却微微收缩，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

这种暗灰色的光泽，这种高密度与极软质地的结合，以及这种对能量近乎完美的惰性——不是隔绝，而是彻底的“不反应”……

在她承载的、来自某个科技高度发达世界的记忆碎片中，有一种稀有金属的特性，与手中这块东西的描述高度吻合！

铱？或者是类似的铂族金属？

她不敢百分百确定，毕竟缺乏精确的分析仪器。但那种独特的物理特性，尤其是其卓越的化学稳定性和物理惰性，让她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在她的“科学”认知体系里，这种金属价值连城！是制造精密仪器、高端催化剂、耐腐蚀容器的关键材料！而在这里，它却被视为连废铁都不如的垃圾！

巨大的反差让她心头一阵火热。她强压下激动，不动声色地将这块暗灰色金属，以及附近散落的几块同样质地、大小不一的同类金属碎块，全都小心地捡拾起来，用一块破布包好，贴身藏起。

她继续翻找，但直到将这堆垃圾彻底翻检完毕，也没有再发现类似的金属，或者其他让她特别留意的东西。除了几块质地坚硬、或许可以用来制作钻头或研磨工具的特殊石片被她收起外，再无其他收获。

但这已经足够了。这块暗灰色的“无灵之金”，其潜在的价值，远超她之前获得的所有东西的总和！

返回栖身的小阁楼，岑卿迫不及待地开始进一步测试。她用石刀轻易地将其切割、塑形。她尝试用火折子灼烧，金属表面只是微微发黑，并未熔化或发生明显氧化。她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向它，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将一块下品灵石紧贴着它放置，灵石散发的微弱灵气波动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这块金属，没有任何衰减或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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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能量惰性体……”岑卿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它不能隔绝灵气，但它本身对灵气（以及可能对其他形式的能量）完全“无感”，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宝贵的特性！

这块金属，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它无法被修士利用，却能被她的“科学”手段加工。它的柔软意味着易于塑形，它的高密度和重量在某些情况下可以转化为动能优势（比如作为配重或弹头），而其卓越的化学稳定性和物理惰性，更是意味着……

它可能可以用来制作某些精密实验的容器，确保容器本身不会与内容物发生反应！或者，在将来她制造更精密的仪器时，作为关键的核心部件，确保仪器读数不受环境中微弱能量（包括灵气）的干扰！甚至，如果她能找到方法将其与其他材料合成合金，或许能创造出兼具特殊物理性质和能量惰性的新材料！

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之前困扰她的许多问题，似乎都因为这块意外获得的金属而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她小心地将这几块珍贵的金属碎块收好，与那三块下品灵石分开存放。灵石是这个世界的“显学”资源，而这块“无灵之金”，则是独属于她的、“科学”道路上的秘密武器。

夜幕降临，岑卿却没有丝毫睡意。她坐在小窗前，望着青岩镇稀疏的灯火，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脑海中飞速构想着如何利用这块金属。

制作一个不会污染药液的坩埚？尝试将其拉成极细的丝，用于某种高精度测量的标尺？或者，仅仅是利用其高密度，制作一个更加精准的秤砣？

每一种可能性，都代表着一条新的路径。

张记工匠铺的垃圾堆，成了她第一个“矿场”。而这块被世人遗弃的“无灵之金”，则像一颗火种，点燃了她在这条孤独道路上继续前行的信心。科学的力量，不仅在于已知，更在于从被忽视的角落里，发掘出改变规则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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