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市西区的深夜,废弃工业园像是城市一道溃烂发黑的伤疤。
赵天一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深一脚浅浅一脚地踩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
该死的加班,让他又一次错过了末班公交,只能硬着头皮穿过这片连野狗都不太愿意来的地方,抄近路回那个漏雨的出租屋。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某种有机物腐败的混合臭味,浓得化不开。
唯一的光源是远处高速路上模糊投来的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那些庞大沉默的厂房和锈蚀管道的狰狞轮廓,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风穿过破碎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赵天一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心里发毛,只想快点走出去。
就在他快要穿过一片堆满废弃零件的空地时,一阵压抑的、仿佛被扼住喉咙的呜咽声和某种粘稠的蠕动声,让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声音来自前方一个半敞着门的旧仓库。
鬼使神差地,赵天一侧身躲在一摞生锈的铁桶后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仓库里没有灯,但借着门外渗进的微光,他看到了足以让他血液冻结的景象。
墙壁上,地面上,无数道浓稠的阴影正在疯狂地蠕动、汇聚,仿佛沸腾的沥青。它们中心,一个由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修长人形,正将一个拼命挣扎的肥胖男人死死按在斑驳的砖墙上。
那男人西装凌乱,满脸是油汗和恐惧,喉咙被阴影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赵天一认得那张脸——附近一家工厂臭名昭着的恶霸主管刘胖子,克扣工资、欺压工人是家常便饭,听说前不久还有个老工人被他逼得跳了楼。
是【影子侠客】!
赵天一的心脏狂跳起来,既恐惧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真的要亲眼见到【影子侠客】的行动了?
但接下来的景象,瞬间浇灭了他所有复杂的情绪,只剩下纯粹的惊骇。
【影子侠客】那没有五官的面部转向仓库更深的黑暗角落,发出一种低沉而扭曲的、仿佛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语音。
“来吧!”
阴影如同活物般蔓延过去,从角落里驱赶出几个瑟缩的人影。
是几个穿着破旧工装的男人,他们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唤醒的、痛苦的疯狂。
赵天认识这些人,但其中那个站在最前面、头发花白的老人,右手明显有残疾。
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老王头,是那家厂里的老技工,上个月因为顶撞了刘胖子,右手的三根手指被“意外”卷进了机器里,彻底废了。
【影子侠客】漆黑的身体发出不容置疑的指令,一股阴影如同触手般卷起地上的一把锈迹斑斑、沾满油污的管钳,硬塞进了老王头那只唯一完好的、此刻却颤抖得无法自持的手中。
管钳很沉,老王头的手臂被带得猛地往下一坠。
“不……不……我不敢……”老王头的声音破碎,带着哭腔,试图扔掉那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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