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曹操的声音隔帘而至,带着一丝警觉,“你脸色——”
“无事。”郭嘉低声,“风里有‘声’。”
“风里?”荀彧在另一侧,“你听见什么?”
“不是耳朵。”郭嘉把玉佩按了按,“是‘策’。”
他掀开车帘一角。废都的东侧,残墙如断骨立着,墙脚生出一小簇清新的草。那一线风从草尖上掠过,草尖晃了一晃,极轻。灯的火苗又直了一线,观星策在他心口像被人抚了一下,发出第三下微不可闻的颤。
“东边。”他吐出两个字,像在给自己指路。
“东边?”董承勒马回望,“你要去?”
“不是现在。”郭嘉把帘重新放下,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们先走。那边,不该先去的人,不能先去。”
“谁?”曹操问。
郭嘉没有答。他把尚方灯挪开一寸,让火焰离“安”字更近。那一寸光里,他忽然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不是眼睛看见,是心在看。他看见一双手,修而素,指尖微凉;看见一张古琴,木纹里有细细的裂,像许多年的哭最后化成的纹路;看见一口气,从琴弦上升起,不冲人,不求名,只去向天地,像向一位极远极慈的母亲诉说——“痛”。
“这股气息……不属于龙,不属于人,它属于……这片正在哀鸣的天地。”他在心里极慢地说。那句“有趣”,就像一粒火,落在他清冷的笑里,让笑暖了一丝,又冷回去。
车外的风同一时刻把那股“气”的边缘送进了队伍。夏侯惇远远一声闷哼,立刻按住了眉骨;荀彧抬眸,眼角一线湿意即收,移目向愿墙方向;杨彪在马背上定了定笏,像是把某种震裂的疼压在“正”的下方;太常卿握简的手一松又紧,轻叹不语。只有汉献帝,远远坐在素车中,忽而抬起头,像第一次在灰里看见了一点光;他不知那是什么,只觉得胸口轻轻一松,像被谁把“焦土”的簧按了一下。
“军师。”鸩勒马回身,低声道,“东侧残墙之内,有琴声。”
郭嘉抬眼:“你也听见了?”
“不是耳朵。”鸩摇头,“是刀。”她握着绣刀的手指忽然松了一线,“它在哭,刀就不肯出鞘。”
郭嘉懂。那不是给人的琴,是给天地的琴。天地若肯听,人只要安静。
他把“诊断书”推远,换成空白的纸。纸上没有字,他在纸上用指腹轻轻描了一条极淡的线:从队伍,到东墙;从东墙,到一处低矮的丘;从丘,到一处看不见的空。他知道自己不该去,他知道他必须去。他也知道,去的方式不许张扬——“以退为进”,在琴上亦然。
“主公。”他隔帘道,“队伍不停,仍按原线向南。南渠那边再添一层护帛,许田旧围先点四灯。行在‘医’‘粥’两牌,要让百姓一直看见。”
“你呢?”曹操问。
郭嘉笑了一下,笑薄得像灯焰的边,“我去‘望’。”
“带人。”
“只带一人。”他看向鸩,“你。”
鸩点头。
“军师。”荀彧压低声音,“谨。”
“谨。”郭嘉应,“我去‘望’,不去‘取’。”
他放下帘,手指在玉“安”上按了一下。玉温,火直,风收。
车轮过坍塌的阙影时,他忽然想起蔡邕留下的那卷旧札。札上曾写:**“琴,非为耳设,为心设。”**他从未对人说,他第一次在前世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就有一道极难描绘的波几乎不可抑止地起伏。他也从未想过,会在这座废都的风里,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帘外,那股“气”忽然清了一线。不是因为它近,是因为天地在那一瞬——应了。
郭嘉把尚方灯熄了七分之一,留下三分火在纸环中静候。他扣了扣案沿,发出两声极轻的“笃、笃”。那是他给自己发的令:“去。望。按。”
车帘半卷,风从缝里贴进来,带着极细极细、若有若无的琴音。琴音不是曲,像许多年的叹气在一根弦上变作一丝丝看得见的纹理,轻轻地、缓缓地,顺着风,顺着废城的骨,顺着粥棚的热,顺着南渠那口刚刚能喘气的“针眼”,飘进了他的车厢。
郭嘉猛地睁开眼,观星策在胸口第一次,于未曾催动之时自发鸣动。那一瞬,他看到东面残墙深处,一股纯净、悲悯、仿佛与天地共鸣的“气”,直直冲起,穿过灰与云,去向高远。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不是问,是确认,是多年以前他在纸上写过又划去的一笔——
“蔡……文姬。”
他笑了。笑意薄到几不可见,却锋利得像刚磨好的针。他把玉按回腰间,对鸩道:“走吧。”
“去望。”鸩道。
“去望。”他重复,“不是去惊。”
车轮转向,声浪被风盖住。队伍仍旧向南,沿着“生门”的路走。洛阳在身后缓缓变小,焦土的味道被风一点一点吹散。尘埃落定,琴音在望。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蝶笼 [蓝锁同人] 利己主义者也想成为热血漫主角 全球极寒:在房车当囤货女王 在饥荒末世当农场主后封神了 重生:继续爱我,可不可以 豆柴咖啡 知他风尘不可救 宿敌 重生三国:吕布,一戟破万法 [哨向]入鞘 人外系[gb] 试情 拥有洗脑能力的我却很少使用,用自己的手段将学校女生变成自己的性奴 阡陌之环[刑侦] 黎明坠落 [崩铁同人] 翁法罗斯RPG 蝶笼 [崩铁] 星神直播,在线造谣 我的女友重生了 影后难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