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那震耳欲聋的“有信心”的回应,仿佛还在靠山屯的上空回荡,但屯子里的气氛已然从激昂的动员转向了更加沉静、却也更显紧迫的实战准备。冰雪消融的速度一天快过一天,向阳处的黑土已经裸露出来,与背阴处顽固的雪白形成斑驳的图案。河滩上,石头带着人做的那些标记桩子,周围冻土也变得酥软,预示着动工的日子近在眼前。
然而,温暖的不仅是土地,还有潜藏的危机。
队部里,炉火噼啪作响,但围坐在一起的几个人,脸色却比冬日里还凝重几分。老支书“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秦建国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核心成员——石头、沈念秋、赵卫红,以及几位屯子里经验丰富、嘴严可靠的老猎手和老农。
“刚得到的信儿,”秦建国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像小锤子敲在人心上,“隔壁三道沟,前几晚遭了殃。一伙人,估摸着得有七八个,趁着后半夜摸进去,撬了仓库,抢走了准备春播的几十斤苞米种,还有两挂腌肉。万幸发现得早,没伤人,但……种子没了,今年他们沟里几百亩地,悬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老支书烟袋锅子里烟丝燃烧的细微滋滋声。这个消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了每个人心里。开春,青黄不接,山里那些熬不过冬的、或是本就心术不正的流匪,就像嗅到血腥味的狼,开始下山活动了。
“咱们靠山屯,去年秋收还算过得去,又紧锣密鼓准备修渠、搞山货,动静不小。”秦建国继续道,眼神扫过众人,“在三里那些饿红眼的家伙看来,咱们就是块肥肉。老支书,您看……”
老支书重重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烟:“建国说的在理。往年开春也不太平,但今年……感觉更邪乎。三道沟比咱们还偏,都遭了殃,咱们不能不防。别忘了前年,王老五家……”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在座的老人都记得,前年春天,也是流匪,不仅抢了粮食,还伤了人,王老五的儿子差点没救回来。那次的教训就是,心软,犹豫,觉得给点吃的打发走就行,结果对方得寸进尺,差点酿成惨祸。
“不能再有妇人之仁!”秦建国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咱们要活下去,要修渠,要过好日子,就不能让任何人断了咱们的生路!屯子的安全,是头等大事!渠要修,防也要布!”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几位老猎手身上:“三爷,五叔,山里头的道道,你们最熟。从明天起,组织人手,恢复巡山。不用走太远,但屯子周边,特别是后山那几个容易摸下来的豁口,必须盯死了。发现陌生脚印、烟头,立刻回报。”
被点名的老猎手三爷,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他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建国放心,山里头的活物,逃不过我们的眼。回头我就带人把陷阱、绊索重新布置上,不要命,但够他们喝一壶的。”
“好!”秦建国又看向赵卫红,“卫红,你的工具组,除了保证施工工具,还要准备一些‘特别’的家伙。砍柴的斧头,磨利的铁钎,结实的木棍,都集中起来,分发给各户青壮。女民兵的巡逻也不能停,白天晚上,屯子里不能离了人眼。”
赵卫红挺直腰板,脸上是惯有的果决:“明白!工具都是现成的,我马上安排。巡逻队你放心,保证连只陌生的耗子都溜不进来!”
“念秋,”秦建国转向沈念秋,“你的‘试验田’在北坡,相对偏僻,这段时间,尽量别单独过去,采集样本也结伴而行。你的知识和脑子,是咱们屯的宝贝,不能有任何闪失。”
沈念秋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我晓得轻重。勘察工作我会加快,尽量减少在危险地带停留的时间。”
最后,秦建国的目光落在石头身上。石头依旧沉默,但眼神专注,显然在认真思考。
“石头,你的沙盘和勘测数据,不仅是修渠的指南针,”秦建国指着桌上那精致的沙盘,“也能帮我们布防。哪里地势高,便于了望?哪里是洼地,容易隐蔽接近?水渠规划线路上,哪些地方开挖后可能形成新的视野盲区?这些,你得帮我们标出来。”
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走到沙盘前,拿起几面代表危险的小红旗,开始在一些关键地形上插放:“这里,老鹰嘴,位置最高,看得最远,应该设个了望点。这里,黑松林边缘,树密,容易藏人,巡逻要走勤点。水渠拐过北坡那里,挖深了可能会挡住看往老河湾的视线……”
他话语不多,但每一下插旗,都精准地指向可能的风险点。众人看着沙盘上逐渐增多的红色标记,心中对潜在的威胁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同时也对石头这份沉静下的缜密更加信服。
靠山屯这台机器,在秦建国的协调和老支书的坐镇下,高效地运转起来。明面上,修渠的准备依旧如火如荼,秦建国亲自带着人,按照石头勘测的数据,开始清理渠线表面的残雪和杂物,划定更精确的施工区域。暗地里,防御的网络也在悄无声息地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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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猎手三爷带着人,如同幽灵般没入山林,在一些兽道和隐秘路线上,布下了带着警告意味的陷阱——不是捕兽夹那种狠家伙,而是踩上去会弹起尖锐木刺、或者吊起绳套让人摔个七荤八素的机关,旨在威慑和延迟,而非致命。巡山的人,怀里都揣着用牛角号,遇到情况,沉闷的号声能瞬间传遍整个屯子。
赵卫红领导的工具组,俨然成了屯子的“兵工厂”。磨得雪亮的铁锹、镐头堆在一旁,而另一边,则是统一加固了木柄、磨利了刃口的斧头,头部包了铁皮的粗木棍,甚至还有几把用旧车链条和木杆改装的“简易狼筅”,看上去就带着一股彪悍之气。这些家伙分发下去,屯里的青壮年,包括一些半大小子,人手一件,白天干活放在手边,晚上就立在门后。
秦建国还组织了几次应急演练。牛角号在不同时段突然响起,无论是正在清理渠线的男劳力,还是在“试验田”忙碌的沈念秋、孙小梅,亦或是在家做饭的妇女,都迅速按照事先安排,青壮年拿起“武器”向预定地点集结,老弱妇孺则迅速退入屯中坚固的土坯房,关门落闩。几次演练下来,行动一次比一次迅捷,秩序井然。
这种外松内紧的氛围,自然也影响到了每个人。孙小梅在给石头送新手套时,忍不住小声叮嘱:“石头哥,巡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石头看着女孩眼中真切的担忧,接过手套,笨拙地回了句:“嗯,你……在试验田也别走太远。”
沈念秋则更加废寝忘食地整理他的“山货宝典”,他似乎有一种紧迫感,要在可能的混乱到来前,为屯子留下更多有用的知识。他甚至开始向老猎人请教哪些植物在紧急情况下可以果腹或疗伤,将这些也补充进他的资料里。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悄然流逝,转眼到了二月初二,龙抬头。按习俗,这天该剃头,吃猪头肉,祈求一年顺利。靠山屯却没什么节日气氛。傍晚时分,天色阴沉下来,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俗称“冻桃花雪”,更添了几分寒意。
就在这天后半夜,牛角号低沉急促的声音,猛地划破了靠山屯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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