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勇气、智慧和体力的极致考验。秦建国拼尽全力奔跑,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耳朵敏锐地捕捉着身后野猪越来越近的喘息和撞击声。他能感觉到那畜生喷出的带着腥臊气的热浪几乎要触及自己的后背。
距离洼地越来越近!秦建国甚至已经能看到那片被积雪覆盖、略显低洼的区域。他记得陷阱的大致位置,就在那片看似平坦的雪地中央!
“虎子!准备!”秦建国大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一个急转弯,绕过了一丛茂密的刺棘棵子,然后猛地向侧前方扑倒,滚入一个浅雪坑里。
几乎是同时,追红了眼的野猪跟着他转弯,一头撞开了刺棘棵子,庞大的身躯借着巨大的惯性,毫不停顿地冲向了那片看似无害的平坦雪地——
“轰隆!”
一声闷响,伴随着积雪和枯枝烂叶的飞溅,野猪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坠落声和随后传来的、痛苦而愤怒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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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
秦建国从雪坑里抬起头,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腔。虎子也迅速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和后怕。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洼地。只见那个被积雪巧妙掩盖的陷阱终于露出了真容,直径约两米多的坑洞底部,那头黑褐色的野猪正在奋力挣扎,尖锐的木桩刺穿了它的腹部和后腿,鲜血染红了坑底的积雪,但它显然还没有完全断气,仍在发出低沉的咆哮,试图向上攀爬。
陷阱边缘的积雪被它蹬塌了不少,露出了里面尖锐的木桩,看得人心惊胆战。
“好家伙!真掉进去了!”虎子兴奋地挥了挥拳头,随即又有些担心,“建国哥,你没事吧?”
“没事。”秦建国摇摇头,平复着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坑里的野猪,“得尽快结果它,免得它挣扎得太厉害,把陷阱弄塌了或者自己挣脱出来。”
他抬起猎枪,瞄准坑底因为痛苦而不断晃动的野猪头部,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过后,坑里的挣扎和嚎叫彻底停止了。
两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成功的喜悦和如释重负。他们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体力,然后开始想办法把这只沉重的猎物弄出来。
这费了不小的力气。陷阱深且滑,野猪又极其沉重。他们先用绳索套住野猪的腿,两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头足有一百七八十斤的大家伙从坑里拖拽上来。确认野猪已经死透,他们又就着积雪简单清理了一下野猪身上的血污,然后用带来的麻绳将猪蹄捆绑结实,砍下一根粗壮的木棍,穿上,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这沉甸甸的战利品踏上了归途。
当秦建国和虎子抬着这头体型不小的野猪出现在屯子口时,立刻引起了轰动。这时候已是下午,屯子里不少人都在自家院子里或公共区域活动,看到这一幕,纷纷围了上来。
“嚯!好大的野猪!”
“建国和虎子打的?真行啊!”
“这下可好了,有新鲜肉吃了!”
“念秋这下可有好东西补身子了!”
孩子们兴奋地围着野猪打转,大人们则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狩猎的经过,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在靠山屯这样的地方,集体狩猎到大型野兽,尤其是难得的新鲜野猪,无疑是改善伙食、补充油水的大喜事。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支书那里。老支书在王婶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那头壮实的野猪,又看看虽然疲惫但精神振奋的秦建国和虎子,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干得漂亮!”老支书用力拍了拍秦建国的肩膀,“既除了山边一害,又给咱屯里添了这么大一块鲜肉!有功!”
他当即吩咐保管员和炊事班的人过来,就在屯中心的空地上,当着大家的面,开始处理这头野猪。按照靠山屯的老规矩,大型集体狩猎(虽然这次主要是秦建国和虎子两人完成,但动用的是集体设置的陷阱,且收获归集体分配)的收获,除了主要猎手可以多分一些,其余部分由屯里统一分配,确保每家每户都能沾到荤腥。
热腾腾的猪血接了大半盆,准备做成血豆腐;肥厚的板油被小心翼翼地剥下来,这是炼油的好材料;内脏也被清理干净,分门别类;最好的里脊肉、后腿肉被单独剔出……
老支书亲自掌秤,高声宣布:“建国和虎子出力最多,冒险最大,每人多分五斤好肉,一副猪下水!剩下的,按户头分,每家至少一斤肉,骨头、猪头熬汤,见者有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分到一斤多新鲜野猪肉,无疑是天大的喜事。孩子们已经围着大锅台转悠,等着喝那香喷喷的骨头汤了。
秦建国没有推辞多分的那份,他知道这是规矩,也是大家的心意。他特意要了一整个肥厚的猪肚和几根大骨棒,猪肚据说对孕妇极好,骨头则可以给念秋熬汤补钙。
当他提着沉甸甸的、还带着体温的新鲜猪肉和猪肚回到家时,沈念秋早已被外面的喧闹惊动,正倚在门口张望。看到秦建国安然无恙,又看到他手中提着的那么多新鲜肉食,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和自豪填满。
“你……你们打到野猪了?”她迎上前,帮着接过一些东西,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嗯,碰巧遇到了,和虎子一起,把它赶到了以前的陷阱里。”秦建国说得轻描淡写,刻意省略了其中的惊险,“这下好了,有新鲜肉吃了,还有这猪肚,都说养胃补身,我让王婶教你咋收拾。”
当晚,秦建国家的灶房里就飘出了久违的、浓郁纯粹的肉香。他用斩好的大骨棒配上姜片和几粒红枣,熬了一锅奶白色的浓汤,先给沈念秋盛了一大碗。又按照王婶的指点,仔细清洗了猪肚,准备第二天用屯里人送来的胡椒粒一起炖煮。
沈念秋喝着鲜美的骨头汤,吃着秦建国特意挑出来的、嫩滑的里脊肉片,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连日的孕吐似乎都被这温暖鲜香的食物压下去不少。她看着身边男人虽然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为自己和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心中充满了踏实和幸福。
这次成功的狩猎,不仅带回了珍贵的食物,更像是一个吉兆,进一步驱散了笼罩在这个小家庭上空的阴霾,也让秦建国在屯里的威望更上一层楼。他不仅是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带头人,更是一个为了家人敢于冒险、也有能力成功的可靠男人。
靠山屯的这个冬天,因为这份意外收获的新鲜肉食,更因为那个正在孕育中的新生命,而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与暖意。秦建国知道,前方的路或许依然会有风雪,但只要他和念秋,和靠山屯的乡亲们紧紧站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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