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它再次看向岸边那个端着盘子、散发着鱼香的人影时,那点残存的怒火“噗”地一下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它下意识地就想缩头入壳,结果因为刚才翻身用力过猛,脖子似乎有点扭到,缩到一半就僵住了。
只能保持着半伸半缩的滑稽姿态,巨大的身躯在水里瑟瑟发抖,搅起一圈圈惶恐的涟漪。
秦明瞥了它一眼,招了招手:“过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河水的喧嚣,传入巨龟耳中。
河龟庞大的身躯明显一僵,眼中恐惧更甚。
它想逃,但想起那轻描淡写却又恐怖绝伦的两拳,四肢和尾巴都有些不听使唤。
最终,对那个可怕人族修士命令的恐惧,压过了对河底安全的渴望。
它只能认命地慢悠悠划动着四肢,带着一身狼狈的水迹,缓缓游到了靠近河岸的浅水区。
将巨大的头颅搁在岸边的湿泥上。
那对西瓜大小的赤红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恐和讨好,小心翼翼地瞅着秦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画风瞬间从狂暴凶兽变成了受气包。
它这三百年不是白活的,遇到打不过的,装怂求饶就好了。
秦明看着它这副怂样,也是有些无语。
刚刚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他拿起一块香喷喷的鱼排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汁水丰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才看向河龟。
“我说老龟,你是不是脑子被水泡糊涂了?你好好看看,我吃的这是什么?”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晃了晃。
“鱼……鲶鱼……”
河龟瓮声瓮气地回答,灵魂之音都带着颤音。
“对啊,鱼!鲶鱼!”
秦明加重语气,“你呢?你是什么?”
“俺……俺是龟……”
河龟似乎有点明白秦明的意思了,眼神里透出迷茫。
“这不就结了!”
秦明差点被它的反应气笑。
“你一只龟,再怎么生,能生出一条鱼来?还义正言辞地说我吃了你孩儿?你这爹当得也太不讲究了吧?跨物种认亲?”
巨龟闻言,那巨大的头颅竟然微微低垂下去。
布满褶皱的颈部和脸颊上,极其人性化地浮现出一种……
不好意思的、讪讪的表情。
它巨大的眼珠左右乱瞟,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呃……这个……那个……”
河龟的声音吞吞吐吐,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难以启齿的窘迫。
“仙人……恁有所不知啊……俺……俺在这条大河里,活了三百多年了……从俺记事起,就……就没见过第二只像俺这样的龟……别说母龟了,公的也没见过啊!”
它抬起一只巨大的前爪,笨拙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如果那部位算下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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