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叙毫不退让:“如果只是一面之缘,你至于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父子口诛笔伐?——当时你对联招婿,是不是也是为了招他?”
“胡说什么?当时他已经成婚了!”
“呵,你连这个都知道,如果不是他成婚,你也不会嫁给我是吧?”
文叙从来没有这样咄咄逼人,成婚这么些年,他们连脸都没红过——不管有什么事,不管有理没理,都是文叙让步,哄着让着,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月华又羞又恼,到底知道是自己失言,抱住他的头:“好了,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要是于心有愧,也就不会跟你说了;早知道你会怪我,就不跟你说了。”
文叙仰起头:“月华,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自己没有早出现。”
月华把他抱得更紧:“你已经出现了,不早不晚。”
文叙问:“真的吗?”
月华点头。
月华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争执,很快会淡忘;没想到一连几天,文叙都振奋不起来精神,问他为什么,他怏怏地说:“你为什么要选我呢?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王承裕出身名门,又同样在北京生活多年,自然生活习惯、饮食爱好甚至口音都相近,当初成婚后,月华经常听不懂他说什么,还得连蒙带猜,最后以文叙学会一口流利的官话告终。
月华有点不高兴:“你怎么又说这事?我不是跟你说过,早就过去了。”
文叙抱着她,啃她的脖子:“我真希望过去了。”
他的眼泪灼热:“月华,不要写他们了好不好?我每次看到那些,就会想起他们,就会想起喜欢过承裕,甚至现在还在喜欢他。”
月华听见自己说:“好,不写了。”
不写是不可能的,上有老下有小,这么一大家子都要吃饭,三个弟弟还等着娶媳妇,光靠伦文叙那点俸禄是远远不够的,加上月华的俸禄也不行。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文叙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来。
月华本来以为,换一种文风,文叙或许就不那么计较了,但是笑过之后,他突然问自己:“你当初会不会也想着能上错花轿?最好我和承裕一同娶妻?”
月华恼了,不理他;文叙果然舔着脸过来:“月华,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
月华道:“我看你不是随便说说,就是真想找我的茬子。我知道,你考上了探花,如今做了翰林院编修,今非昔比了,觉得我碍眼了,于是揪住这事不放,想把我休了,是不是?”
文叙忙指天发誓:“没有,绝无此事。娘子,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念头。”
月华道:“你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头早就这样想了!——我是什么人,你真不清楚吗?要我一遍一遍的跟你解释?”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递给他:“你不是要写休书吗?马上就写,房子归你,孩子归我,我马上卷铺盖滚蛋,不耽误你伦编修另娶新欢!”
文叙慌忙抱住她:“月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心里难过。”
月华挣脱了他:“你难过什么?你难过没有娶到皇帝的公主王爷的郡主!我一个女待诏,配不上你了是吧?你写,写了我就收,绝不把拉着你不放!”
她叉着腰:“为什么一直扒拉着不放,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自己说,是看上了哪家小姐,还是外头哪个狐狸精把你迷住了要踹了我上位?你说,你有几个相好的,养了几房外室?好啊,你从前跟我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我真傻,偏就信了你的话!”
一哭二闹,文叙真的急了:“月华,我真的错了,你别说了。”
从此以后,文叙果然不再提起此事,夫妻俩都不再提起此事。
他们还是会一起吟诗作对,一起谈诗论画,月华会到处宣扬最近又有什么新作;文叙也会状似无意的在翰林院说起老婆昨天又给他出难题了,什么对子,想了大半夜才对出来。
只是两人都知道,回不到从前。
期间月华写过一部《梨花落》,才女玉梨嫁给士子李文谦,两家门户相当,李父是个老监生,文谦也是有名的才子,年少就考中了秀才。本以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没想到李父是个老古板,看不惯儿媳妇舞文弄墨,李母也时常给媳妇立规矩,文谦性格软弱,开头还能为媳妇说话,后来也渐渐不管了,甚至妒忌媳妇才华,时常奚落她,玉梨忧愤交加,死了。
月华没有说,承裕很明白,这是为了安抚文叙写出来的:如果月华嫁进了王家,恐怕未必好过;但是文叙会怎么想呢?那个没事刁难媳妇的老两口是谁?那个妒忌妻子才华总是疑神疑鬼动辄冷言冷语的又是谁?
直到伦文叙外放,他希望月华留在北京,一来照看父母孩子,二来前方实在太过偏远,怕出事。
但是月华坚持随他南下,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辈子别想丢下我”;二老也赞成她南下,让他们不必担心家里。
文叙感动得泪如雨下。
从北京出发,一路上他们谈天论地,诗文唱和,恩爱更胜从前;到了仁寿,文叙公务之余,也尽量陪着她到处游山玩水,把当地的名胜吟咏了个遍;月华也会拿着他的案子写戏文,教化百姓,顺便吹捧丈夫的政绩。
那应该是一生最美的回忆。
尽管气候炎热、人地两生,但他们都有彼此。
只是没想到在回程路上,居然碰到了王承裕。
月华有过犹豫:“还是不要去了,赶路要紧。”
文叙看着她:“难得天宇一番盛情,去坐坐吧。”
但直到那天承裕走进馆驿,文叙拉起他们的手,月华才知道,原来这么些年,他一直没有放下。
好在前嫌尽释,踏上归程,夫妻俩又可以像从前一样,恩爱不疑。
程月华没有再说下去,承裕知道,她语多保留。
有的事,已经在心里扎根,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只是大家都不提,装作已经忘却了。
那部著名的《南游记》,那个“女儿国”,到底是不是冲着伦文叙发火呢?——“我一个妇道人家,倒是也想写金戈铁马封侯拜相呢,也想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呢,我也得写出来!”
女儿国,阴阳颠倒,男女倒置,不过就是把女人受的罪还给男人罢了。
当时朝野上下千夫所指,不知道伦学士是否也曾经跳脚呢?
果然,程月华若有所思,幽幽的说:“不管怎样,我很感激伯畴,如果不是遇见他,恐怕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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