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孙悟空蹦跳着走了过来,邀功似的开口道:“师父,俺老孙手脚利落吧?这些泼贼,留着也是祸害,如此超度了,才算干净!”
他虽被压五百年,但本性中的杀性并未磨灭,此刻只觉得痛快淋漓。
玄奘转过身,看着地上狼藉的血肉,还有扛着金箍棒,一脸“求表扬”神情的孙悟空,心中那丝因杀人而起的波澜很快被更深的思虑压下。
他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平静无波,听不出是超度还是别的什么意味。
孙悟空眨着火眼金睛,凑近了些,好奇地打量着玄奘的脸色。
“师父,你莫不是吓着了?还是觉得俺老孙下手太重?这几个毛贼不光要杀我们抢东西,还杀人无数,实在留不得!”
玄奘抬眼看他,目光深邃,并没有回他这话,而是开口问道:“悟空,你可知他们为何名为‘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
孙悟空闻言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何玄奘会这么问,但是他却也并不在意。
“管他什么喜怒爱思欲忧,左右是六个该死的泼贼,名号起得再花哨,也挡不住俺老孙一棒!”
玄奘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此非寻常名号。眼贪美色,故曰‘喜’,耳听恶声,故曰‘怒’,鼻贪香气,故曰‘爱’;舌贪美味,故曰‘思’,意起执念,故曰‘欲’,身恋舒适,故曰‘忧’。
此乃人之六根,亦能生出无穷妄念,劫掠人之清净本性、善法功德。今日你打杀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亦是斩断了自身六根所生的欲望。”
孙悟空听得半懂不懂,只觉得这和尚师父说话弯弯绕绕,远不如挥棒子来得痛快。但他毕竟灵明石猴,天生慧根,隐约觉得这话里似乎藏着什么深意,却又抓不住头绪。
只得嘟囔道:“师父说话好不痛快!什么六根、什么欲望!俺老孙只知道,他们拦路抢劫,要害我等,就该打杀!”
玄奘微微一笑,不再与其争辩,孙悟空虽然心有杀念,但是想法还是简单了些,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佛门算计到这般地步。
所以,有些道理,还需他亲身经历,方能真正有所领悟。
于是,玄奘闻言淡淡开口道:“罢了,你将此地收拾干净,莫要吓唬了后来的百姓。”
“得令!”孙悟空见玄奘不再多言,立刻高兴起来。
只见他吹了口仙气,一阵风便将地上的血肉尸骸连同兵刃碎片都卷得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师徒二人继续西行。经过此事,孙悟空对玄奘似乎更亲近了些。
这份亲近,不再仅仅是因为玄奘救他脱困,更因这位师父的行事,似乎与他想象中那些迂腐的和尚大不相同,颇对他的脾气。
而此时,玄奘却在思索其他事。
这‘六贼’之劫,本来是佛门用来磨砺孙悟空心性,也令他们二人心生隔阂,而迫其戴上紧箍咒的一步棋。
如今他却直接让孙悟空打杀了他们,与原轨迹有些不同。
不知西方灵山,此刻又是何等反应?那紧箍咒,还会来吗?
他抬眼望了望西方的天空,此刻云卷云舒,依旧一副祥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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