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沈清弦已然置身于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并非实体的大厅,而是一片无垠的、由无数流动的发光数据和几何符号构成的虚拟空间。他悬浮在中央,脚下是不断变幻的规则网格,头顶则是旋转的、代表着宇宙基本常数的庞大公式链条。
三个无比巨大、由纯粹逻辑光晕构成的模糊王座,呈半圆形排列在他前方,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与绝对的理性。王座之上,隐约可见三道更加凝实、但依旧看不清具体形态的数据投影,它们仿佛就是法则的化身,是“逻辑法庭”的法官。
而在法庭的边缘,还有一些相对黯淡、数量更多的数据投影悬浮着,似乎是……旁听者或记录员。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冰冷、高效、不容置疑的审判氛围。
沈清弦强行压下因力量枯竭和环境剧变带来的不适,站直了身体。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那双幽暗的眸子却锐利如刀,毫不畏惧地迎向那三道主宰他命运的目光。
“样本‘零’,深渊-秩序共生体。”中间那道最为庞大的数据投影发出声音,这声音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宇宙本身在宣读诉状,“你因‘观测者协议’第7条款(高价值研究样本)与终极指令(极高威胁需清除)判定冲突,被提交至本庭进行最终裁决。”
“根据现有数据,你已展现出对宇宙平衡构成潜在威胁的能力,并成功入侵系统次级节点(x7-At)。同时,你的共生形态具备极高的研究价值,可能涉及秩序与混沌本质的奥秘。”左侧的投影补充道,声音同样冰冷。
“裁决选项如下:”右侧的投影列出光幕,“一,执行终极指令,立即清除。二,依据第7条款,进行永久性收容与研究。三,鉴于外部权限介入,新增临时选项:接受‘审判长’提出的附加条件,可暂缓裁决。”
外部权限介入?审判长提出的附加条件?
沈清弦心脏猛地一跳!果然有外部力量插手了!是那个强行将他传送过来的“审判长”?祂的目的是什么?
“接受附加条件,内容是什么?”沈清弦直接问道,声音沙哑却冷静。
中间的主审官投影微微波动,似乎在与某个更高权限的存在进行瞬间交流,随后宣判般说道:
“条件如下:样本‘零’需自愿接受一道‘法则契约’烙印。契约内容:在下一个‘平衡周期’(约相当于一千个标准宇宙年)内,你需前往‘无序深渊’边缘的‘遗落回廊’,清除那里因协议冲突而失控暴走的‘清理者’单位,数量不少于三个。任务完成,契约解除,本次裁决搁置。任务失败,或试图违背契约,‘法则契约’将自动执行终极指令——清除。”
无序深渊?遗落回廊?清除失控的“清理者”?
沈清弦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条件”,这是一个借刀杀人的阳谋!那个所谓的“审判长”,是想利用他去处理“观测者”系统自己不方便出面解决的“内部麻烦”!那些失控的“清理者”,显然是因为“协议冲突”而产生的系统bUG,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接受,他就要去面对未知的强大敌人,九死一生。
不接受,他现在就要被“逻辑法庭”裁决,下场很可能是立刻被清除或永久收容。
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沈清弦低下头,仿佛在权衡,在挣扎。在外人看来,他就像一个走到绝路的囚徒,正在绝望中寻找一丝渺茫的生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底深处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冰冷的计算和一丝……被激怒的戾气。
借刀杀人?把他当枪使?
很好。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我接受。”
他没有咆哮,没有质问,只是简单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一道由无数细密法则符文构成的、散发着束缚与毁灭气息的光锁,从虚空之中凝聚,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沈清弦的灵魂核心缠绕而来——那就是“法则契约”!
沈清弦没有任何抵抗,任由那光锁融入他的灵魂,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冰冷的、时刻提醒他任务与死亡期限的烙印。
契约成立。
“裁决暂缓。”三位法官投影同时宣布,声音依旧毫无波澜,“立即将样本‘零’传送至‘遗落回廊’外围。”
传送的光芒再次亮起。
在身形消散的前一刻,沈清弦抬起眼,最后看了一眼那三个高高在上的法官投影,以及这片冰冷的逻辑法庭。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冰冷,而残忍。
“逻辑法庭……”
“‘审判长’……”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光芒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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