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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破晓之瞳（第1页）

医疗室内，那场针对顾琛身体和意志的酷刑，终于暂告一段落。高浓度生长因子的注射和神经电激被调整为维持剂量，但残留在肌肉和骨骼深处的剧痛，却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尖锐礁石，依旧清晰地昭示着存在。顾琛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榨干，虚脱地靠在调整后的医疗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后火辣辣的痛处，脸色是一种透支过度的灰白。

然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在疲惫的底色中，燃着一种令人心惊的锐光。林岚教授刚才那句“不可思议”和关于异种能量被驱散同化的结论，如同一剂精神上的强心针。他能感觉到，虽然身体依旧沉重疼痛，但某种阻碍他、不断侵蚀他的阴冷东西，确实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般的、带着刺痛感的生机，正在伤痕累累的躯体内艰难地萌发。

“七十二小时……”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时间，唇边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等不了那么久。

就在这时，那缕连接着沈清弦的精神细丝，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担忧，而是夹杂着一丝……困惑的探寻，像是在黑暗的迷雾中，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触角，试图确认他的状态。

顾琛心神一震，所有的疲惫和痛楚仿佛瞬间被隔绝在外。他集中起全部残余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专注，回应着那道探寻。

他没有传递复杂的意念，只是反复地、坚定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我在。我没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也或许是沈清弦的“探寻”触及了某种关键，监护室那边，艾琳娜博士的惊呼声透过并未完全关闭的房门传了进来！

“动了！手指……眼球在动！”

顾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骤然松开！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悍厉的意志力，猛地用手撑住床沿，不顾背后瞬间炸开的、几乎让他眼前发黑的剧痛，强行将自己的身体挪下了床！

“顾总！”周岭一直守在门外，见状立刻冲了进来想要搀扶。

“扶我过去！”顾琛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手死死抓住周岭的手臂，借力站稳，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朝着隔壁监护室挪去。

每走一步，背后都像是被撕裂一次，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刚刚换上的干燥病号服。但他不管不顾，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当他被周岭半搀半抱着进入监护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清弦依旧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但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轻微地蜷缩又张开。更明显的是，他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地转动着，仿佛正在经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监测他脑波的仪器屏幕上，原本相对平缓的曲线，此刻正剧烈地起伏波动，峰值不断冲高，发出轻微的警报声。

艾琳娜博士和几名医护人员正紧张地记录着数据，试图判断这只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还是意识回归的前兆。

顾琛推开周岭搀扶的手，独自踉跄着走到床边。他拒绝了旁人递过来的椅子，就这么强撑着站在那里，微微俯身，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沈清弦脸上。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握住了沈清弦那只在微微动作的手。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对方皮肤的刹那——

那缕精神连接，仿佛被瞬间接通了高压电流！嗡！

一股庞大却混乱的信息流，夹杂着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顾琛的意识！

不是语言，而是最本源的感知：

·无边无际的黑暗代码流，如同冰冷的星河在眼前飞速掠过，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精密与死寂。

·利维坦那充满压迫感的猩红巨瞳，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在脑海中骤然放大！

·爆炸的火光，灼热的气浪，身体被撕裂的剧痛……

·紧接着，是坠入温暖母体般的安宁，仿佛浸泡在生命的最初源泉，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新生与进化。·然后，是顾琛苍白流汗的脸，他紧抿的唇，他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他背后狰狞的伤口……这些画面碎片般闪过，带着沈清弦视角下的、清晰的焦灼与心痛！·最后，是一片不断闪烁、扭曲的阴影，隐约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轮廓锋利的鸟形生物，它盘旋在一片古老实验室的废墟之上，发出无声的尖啸——“灰雀！”

这庞大的信息流冲击得顾琛眼前发黑，本就虚弱的身体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咬住牙根，硬生生扛住了，不仅没有切断连接，反而更加开放自己的意识，试图去梳理、去安抚那片混乱的风暴。

他“听”到了沈清弦意识深处无声的呐喊，感受到了他在记忆碎片和现实感知间挣扎的痛苦。

“清弦……”顾琛在心中呼唤，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作为锚点，试图稳定那片翻腾的意识海，“回来！看着我！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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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念如同灯塔的光芒，穿透重重迷雾。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沈清弦眼球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那汹涌冲入顾琛脑海的信息流开始减弱，变得不再那么狂暴破碎。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清弦那浓密如同蝶翼的长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最终，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起初，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是一片空茫的、没有焦距的雾霭，仿佛迷失在时空的缝隙里。

顾琛屏住了呼吸，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连背后的剧痛都彻底遗忘。

沈清弦的目光茫然地移动着，掠过天花板，掠过紧张的艾琳娜博士，最后，缓缓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落在了顾琛的脸上。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迷雾渐渐散去，一点点凝聚起熟悉的光彩。那光彩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带着深沉的疲惫，但更深的，是一种仿佛经历了千百次锤炼后沉淀下来的、洞悉了某种真相的清明。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但他勾着顾琛手指的力道，却清晰地加重了。

紧接着，一道微弱、干涩，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破开冰层的涓流，终于响了起来，直接回应了顾琛之前在他沉睡时的低语：

“吵死了……那些……老鼠……”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敲在顾琛的心上。

顾琛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轰然松动。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酸涩涌上喉咙，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更紧地回握住那只手，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这不是又一个虚幻的梦境。

沈清弦看着他，那双重新焕发光彩的瞳孔深处，除了熟悉的清隽，还多了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冰冷而锐利的东西，如同出鞘的匕首，映照着窗外隐约透入的、黎明前最黑暗的天光。

他醒了。

带着沉睡期间被动接收和感知到的一切信息，带着身体进化后的未知力量，更带着对“灰雀”和所有威胁的、清醒的认知，回来了。

而顾琛知道，这场真正意义上的、对抗阴影的战争，从现在起，才算是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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