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怔了一下,想象不出眼前这个苍老枯槁的女子,年轻时也曾因美丽而蒙受圣眷。
&ldo;呵,其实这样也好,&rdo;萧女史喃喃,慢慢饮下杯中冰冷的残茶,&ldo;总好过让他在这种地方长大,被扭曲成野兽般的样子。&rdo;
阿黛尔无言以对,想起片刻前她所说的三兄妹的往昔。
‐‐如果她的孩子不死,说不定这一幕惨剧里的主角就会换人吧?
&ldo;公主,傍晚看到贵妃的时候,你很害怕么?&rdo;沉默片刻,萧女史忽地问,&ldo;其实你不用害怕她‐‐你越是怕她,她便越是要咄咄逼人。&rdo;
&ldo;嗯,&rdo;阿黛尔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喃喃,&ldo;可是……她给我的感觉真的好可怕。&rdo;
她低声,瑟缩着:&ldo;就好像……好像看到了我母亲一样!&rdo;
萧女史吃了一惊,没有回答‐‐在新皇后入京之前,她就隐约听说了公主的身世。那个东陆女人美貌而神秘,为当时还没有当上教皇的格里高利生下了一对子女,本来应该母凭子贵,最后不知为何却被异端仲裁所以女巫的名义烧死在火刑架上。
&ldo;我记得在母亲身上,好像也有类似贵妃身上的那种纹身呢……很奇怪。&rdo;阿黛尔喃喃,&ldo;看上去‐‐就像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rdo;
茶盏从女官手里忽然落下。萧女史脸色煞白,定定看着翡冷翠来的公主。
&ldo;怎么了?&rdo;阿黛尔吃惊地看着女官。
&ldo;没什么。&rdo;萧女史连忙去收拾满地的碎片,然而手指一颤,又被刺出了一滴血‐‐她定定看着那一滴血从肌肤下涌出,鲜红夺目,竟似失神了刹那。
&ldo;公主。&rdo;终于,她抬起头来,看着灯下的少女,用一种极其凝重的口吻道,&ldo;记住了,刚才你所说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任何人再提起了‐‐无论如何!知道么?&rdo;
女官语气是如此严厉,竟似忘记了自己是在和尊贵的公主说话。
阿黛尔被这样的语气吓了一跳,不由颔首。
萧女史凝视着她,似乎在暗自判断着什么,最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脸色缓和下来。
&ldo;有个消息,请公主听了务必不要伤心‐‐&rdo;她沉吟了片刻,终于缓缓道:&ldo;御医说,随你来的那个苏娅嬷嬷,大约拖不过明天傍晚了。&rdo;
六、雾
更漏将尽,明黄色的软轿穿过了牡丹盛开的花园,停在门下。
门口有大批的侍从静静默立,陈列着天子的仪仗。琉璃的宫灯下,一个穿着紫色宫装的侍女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看到轿子回来,不等轿帘卷起,便急急上前,低声禀告:&ldo;娘娘,皇上已经等您多时。&rdo;
&ldo;哦。&rdo;轿子里的人懒懒开口,&ldo;不是让他去别处不用等我么?&rdo;
&ldo;皇上坚持留下来等娘娘。&rdo;宫女低声,&ldo;皇上今日情绪不好,娘娘小心。&rdo;
然而凰羽夫人却不急着进去见驾,反而穿过了花圃,在月下悠然折了一支牡丹,簪在了云髻上,侧首听着殿中咳嗽转急,唇角噙了一丝笑意。
&ldo;娘娘。&rdo;一个青衣人正在阶下静静等待,&ldo;请快去吧。&rdo;
&ldo;端康,&rdo;凰羽夫人微微一惊,轻声,&ldo;怎么了?&rdo;
青衣宦官抬起头,无声地做了一个手势‐‐凰羽夫人的眼神一敛,明白这是一个警惕的示意,低声:&ldo;出了何事?&rdo;
&ldo;司马大将军遇刺。&rdo;端康压低了声音,极轻极快地说了一句。
&ldo;什么?!&rdo;凰羽夫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ldo;怎么回事?是谁做的?难道是……&rdo;
然而一语未毕,殿内忽然传来一声裂响,有什么被摔碎在地上。
&ldo;咳咳……都过晚膳时间了,怎么还没来!&rdo;一个声音在咳嗽,严厉地训斥左右,&ldo;朕不能再等了‐‐去把娘娘叫回来!不然……咳咳,不然……&rdo;
凰羽夫人看了一眼端康,不再说话,按了按鬓边的牡丹,重新整顿精神,推门走了进去,盈盈拜倒:&ldo;臣妾来迟,请皇上息怒。&rdo;
殿中忽然一片寂静,许久不见皇帝回答。
应该是得到了示意,身侧所有侍女宫人无声地从房中退出,凰羽夫人只见无数的裙子流云一样从身侧拂过,转瞬回鸾殿中就变得空旷而冷清,只有零落的咳嗽声响起在夜风里,显得有些急躁而虚弱。
&ldo;皇上,您该按时服药。&rdo;凰羽夫人眼角瞥着地上碎裂的玉碗,轻声。
&ldo;啪&rdo;,又一只玉盏被摔落在她眼前,溅起的热茶烫伤了她的手腕。
&ldo;还知道我要喝药?你去哪里了!明明知道朕要来,你、你却……咳咳,咳咳!&rdo;皇帝怒不可遏,一句话没完,却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那种咳嗽是从胸臆深处发出的,急促清浅,仿佛身体只是一个空壳,气流被急急地吸入又吐出,带出空空的回响。
&ldo;徽之,别孩子气了。&rdo;凰羽夫人笑了笑,也不等皇帝赐平身就径自站起,转眼换了一种口吻,&ldo;怎么?你都可以十天半个月不来回鸾殿,我迟来个一时半刻,你又计较什么?‐‐药都洒了,我叫人再去熬。&rdo;
然而不等她转身,手腕一紧,已经被人拉住,用力得生疼。
大殿空旷,只有万支银灯燃烧。帝王的冠冕下,少年的脸色苍白,脸上因为咳嗽而泛起了病态的红晕,薄唇紧抿,眼神又是愤怒又是烦乱,神色急遽变化‐‐那种光亮转折,在灯下看来竟然如同刀锋一样。
&ldo;咳咳……我不要喝药。&rdo;皇帝眼里有绝望的神色,&ldo;没有用的……阿嘉,我要死了。&rdo;
&ldo;胡说!哪个太医敢如此妖言惑众?&rdo;凰羽夫人一惊,轻声呵斥,&ldo;皇上身子弱,想来是如今初春天气料峭,偶染风寒而已。&rdo;
&ldo;不,不是风寒……是我要死了,阿嘉……&rdo;皇帝喃喃,脸在灯下苍白得毫无血色,&ldo;你知道么?昨晚我梦见了母妃,咳咳,还、还梦见了弄玉……我要死了,阿嘉。&rdo;
凰羽夫人低声:&ldo;公主生前与皇上手足情深,又怎会死后作祟?&rdo;
&ldo;手足情深……呵,手足情深。&rdo;皇帝忽然间沉默下来,凝望着骊山的方向。
堂堂的东陆霸主、大胤的熙宁帝,其实只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弱冠少年,身量单薄,有着尖尖的下颔和苍白的肤色,俊秀的脸庞上线条纤弱消瘦,只有双眉下的眼睛却锋锐凌厉,闪烁游移,不时露出烦躁多变的情绪来,仿佛一柄隐藏着的利剑。
&ldo;放心,阿嘉,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rdo;熙宁帝望着夜幕,眼眸里又拢上了一层琢磨不透的寒意,&ldo;咳咳……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些……咳咳,那些老家伙,会怎么对你?&rdo;
熙宁帝回头看着身侧美丽的妃子,微微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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