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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穆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晰地一字一字低语：

&ldo;皇上今夜在养心殿发出密旨：赐死公子。&rdo;

&ldo;……&rdo;任是定力再高，白衣公子也是猛地一震，退开了一步。

外面的暴雨还在继续，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响，在漆黑的苍穹之中回荡，隆隆如雷，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毁灭于旦夕之间。

那句话说出后，密室里便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ldo;这么快?&rdo;又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在电光火石之间，公子楚转过了惨白的脸，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低声苦笑：&ldo;这一日，终于是到了。&rdo;

&ldo;……&rdo;穆先生没有料到公子如此反应，忽然间心下也是一定。

&ldo;罪名呢?&rdo;公子楚隔着望着摇晃的银灯，淡淡问谋士。

穆先生苦笑起来：&ldo;谋逆。&rdo;

&ldo;谋逆?又翻出三年前的旧案来了么?&rdo;公子楚有些诧异。

&ldo;皇上认为公子并未吸取三年前的教训，对于圣上的宽大仁慈却报以豺狼之心，几年来依旧意图谋逆‐‐甚至勾结越国遗民，刺死东昏侯，试图挑起天下大乱。&rdo;穆先生条理清晰地复述，一条条罗列罪状，&ldo;皇上本念手足之情，数年前赦免了公子谋逆的大罪，不料公子迷途不返，丝毫不念兄弟之情，实乃冷血兽心之人，罪不可赦。&rdo;

公子楚止不住的苦笑起来：&ldo;好一个罪不可赦!&rdo;

&ldo;此乃一个时辰前刚拟好的极秘旨意，过眼的不过三个人，&rdo;穆先生低语，&ldo;幸好被我们的秘密眼线看见了，连夜把消息传了出来。&rdo;

&ldo;真是有理有据，掷地有声，连我听了都心生惭愧之意，恨不能立时以死谢罪。&rdo;公子楚叹息着，发出一声冷笑，&ldo;看来徽之这一回是真的发狠了啊‐‐忽然做此决定，是什么刺激到他了么?&rdo;

&ldo;公子猜对了，&rdo;穆先生颔首，&ldo;大概是因为前几日淮朔两州的叛乱吧。&rdo;

&ldo;饥民叛乱，又怎生扯到我身上?&rdo;公子楚一时间倒是有点诧异，&ldo;朝廷几番派兵久攻不下，倒有越演越烈之势‐‐这难道也和我相干?&rdo;

&ldo;本也和公子毫不相干，&rdo;穆先生苦笑，摸了摸下巴，&ldo;只是日前方阁老和张尚书联合上了一个奏章，说几番损兵折将，朝中已无可用之人，放眼整个大胤，只能请公子重新出山才可扭转乾坤，否则社稷危矣。&rdo;

&ldo;方阁老?扭转乾坤?&rdo;公子楚诧然，随即明白过来，也是苦笑，&ldo;哦，我这位前任泰山老丈人，还真的是怕皇帝忘了昔年的杀心，要把我再度放到火上烤啊。&rdo;

&ldo;……&rdo;穆先生叹了口气。

那一道奏章触动了熙宁帝心里那个隐秘的疤，群臣越是盛赞公子英武盖世雄才大略，非其不能力挽狂澜拯救大胤，便越是令皇帝心中的憎恨怒火熊熊燃烧‐‐昔年那强行压下的念头再度涌上了心头，而且越发无法忍耐。

&ldo;是谁在背后指使?&rdo;公子楚冷冷问。

&ldo;我猜……&rdo;穆先生蹙眉，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压低了声音，&ldo;还是宫里的那个人吧?&rdo;

公子楚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握紧到指节发白。

那个人……又是那个女人。就像是一条伏在皇帝身侧的毒蛇，日夜盘桓着，吐着冰冷的蛇信，将毒液灌注在尖利的牙齿内，随时准备着暴起噬人‐‐等了那么多时间，今夜终于发出了致命一击么?

&ldo;旨意几时下达?&rdo;他转过身，静静问。

&ldo;明日午时。&rdo;穆先生低声。

听得如此噩耗，公子楚却并无惊慌，微微颔首：&ldo;也对，这般重大的决定，必然要越快执行越好‐‐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怪不得我方才和止水秘密返回时，已经发觉颐风园外有伏兵，已经秘密监控了各处出口。&rdo;

&ldo;公子，事到如今，如何应对?圣旨明日便下，事情之急，远出我们的预料。&rdo;穆先生蹙眉，有些忧心的看着他，&ldo;现在有上中下三策，不知公子将做何选择?&rdo;

公子楚笑：&ldo;先让我听听下策吧。&rdo;

穆先生笑了一笑：&ldo;马上汇集门客，让止水护着公子连夜离开天极城，以公子那匹月照狮子马的脚力，天亮可以向南到达卫国境内‐‐到了那里，公子苏自然会庇护公子。&rdo;

&ldo;公子苏?&rdo;公子楚低声，不置可否，&ldo;他也只是王储，不是国君。&rdo;

穆先生道：&ldo;但卫国国君想让公子成为乘龙快婿已非一日。&rdo;

&ldo;呵，&rdo;公子楚冷冷道，&ldo;这种情况下若和卫国联姻，与入赘为傀儡有和区别?若是如此，日后不要说我自己，连整个大胤都可能成为卫国的囊中之物!此的确为下策，不足论。&rdo;

&ldo;或者……&rdo;穆先生沉吟着，试探，&ldo;以公子之能，或可一战?&rdo;

&ldo;一战?&rdo;公子楚冷笑起来，&ldo;难道要我和皇帝正面决裂，开启内战之幕么?&rdo;

&ldo;我想公子也不会如此硬碰硬的来，所以只是中策而已。&rdo;穆先生心下一定，扬了一下眉毛，话说得顺畅了很多，&ldo;大胤不能再经历一次动乱‐‐否则，淮朔两州叛乱未平，北边越国遗民虎视眈眈，若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应该不是公子想要看到的结果。&rdo;

&ldo;先生知我，&rdo;公子楚微笑起来，&ldo;所以，我不会反抗皇帝的旨意。&rdo;

&ldo;可是，难道就束手就擒?这可不是公子的风格。&rdo;穆先生低声道，忽地看着他笑了，&ldo;如此看来，老朽料的不错‐‐剩下的上策，已经在公子胸中了吧?&rdo;

他的话到了一半随即停住，因为看到公子用目光示意他闭口，然后伸出手来，蘸了蘸杯中冰冷的残茶，在案上写了什么。

穆先生看了一眼，忽地怔了一下。

公子楚随即伸手抹去了水渍，微微一笑：&ldo;世人都说我有门客三千，其实三千门客却抵不过梅兰竹菊四士。那四位里，除了你天机谋士穆听竹，尚有兰溪医隐华远安，菊花之刺欧冶止水‐‐但剩下的一位，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rdo;

穆先生沉默了许久，喃喃：&ldo;果然公子早有打算。&rdo;

&ldo;其实我很高兴这一天比我预料的提前来了。&rdo;公子楚冷笑，&ldo;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系在皇帝的仁慈上‐‐这几年来我走在刀尖之上，日夜等待着的不过就是这一刻。&rdo;

&ldo;呵，那就好。&rdo;穆先生吐出一口气来，微笑，&ldo;公子最近有点反常，我还以为是失去了平日的判断力呢。&rdo;

公子楚顿了一下，眼里闪过微微的窘态，手下意识探入了怀里。

&ldo;不会了。&rdo;他低下头去把玩着那支紫玉箫，神情有点恍惚，声音却有一丝伤感，&ldo;我一贯不是那样的人，先生应该知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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