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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东西魏争霸启衅 玉璧鏖兵与南梁变局（第2页）

梁武帝对待西魏降将贺拔胜等人十分优厚，贺拔胜请求讨伐高欢，梁武帝没有同意。贺拔胜等人思念故土，想要返回北方，前荆州大都督抚宁人史宁对贺拔胜说：“朱异对梁主所说的话，没有不被采纳的，请求你好好结交他。”贺拔胜听从了他的建议。梁武帝允许贺拔胜、史宁以及卢柔都返回北方，还亲自在南苑为他们饯行。贺拔胜心怀梁武帝的恩德，从此见到向南飞去的鸟兽都不射杀。他们走到襄城时，东魏丞相高欢派遣侯景率领轻骑兵半路拦截，贺拔胜等人舍弃船只，从山路逃走，随从人员受冻挨饿，大多死在途中。抵达长安后，他们前往皇宫请罪。西魏文帝握住贺拔胜的手，叹息着说：“先帝流亡在外，是天意如此，并非你的过错。”丞相宇文泰引荐卢柔担任从事中郎，与苏绰一同掌管机密事务。

九月壬寅日，东魏任命定州刺史侯景兼任尚书右仆射、南道行台，统领各路将领入侵梁朝。

西魏任命扶风王元孚为司徒，斛斯椿为太傅。

冬季，十月乙亥日，梁武帝下诏大举讨伐东魏。东魏侯景率领七万军队入侵楚州，俘虏了刺史桓和；继续进军到淮河沿岸，南司州、北司州刺史陈庆之击败侯景，侯景丢弃军用物资逃走。十一月己亥日，梁朝撤销北伐的军队。

十二月壬申日，东魏派遣使者请求与梁朝和解，梁武帝同意了。东魏清河文宣王元亶去世。

十二月丁丑日，东魏丞相高欢统领各路军队讨伐西魏，派遣司徒高敖曹奔赴上洛，大都督窦泰奔赴潼关。

到了公元537年，东魏丞相高欢驻军蒲坂，建造了三座浮桥，准备渡过黄河。西魏丞相宇文泰驻军广阳，对各位将领说：“敌军从三面牵制我军，建造浮桥显示必定要渡河，这是想牵制我军，让窦泰得以向西进军罢了。高欢自从起兵以来，窦泰常常担任前锋，他的部下多是精锐士兵，屡战屡胜而变得骄横，如今袭击他，必定能攻克。击败窦泰，高欢就会不战而退。”各位将领都说：“敌军就在近处，舍弃近处袭击远处，倘若有失误，后悔就来不及了！不如分兵抵御他们。”宇文泰说：“高欢两次攻打潼关，我军都没有出兵灞上，如今他大举而来，认为我军也会坚守不出，有轻视我军之心。趁此机会袭击他，还怕不能攻克！敌军虽然建造了浮桥，但还不能径直渡河，不超过五天，我一定能活捉窦泰！”行台左丞苏绰、中兵参军代郡人达奚武也认同这个计策。庚戌日，宇文泰返回长安，将领们仍然有不同意见。宇文泰隐藏自己的计策，询问族子直事郎中宇文深，宇文深说：“窦泰是高欢的猛将，如今大军攻打蒲坂，高欢就会坚守，而窦泰前来救援，我军将腹背受敌，这是危险的策略。不如挑选精锐轻装部队暗中从关出发，窦泰性情急躁，必定会前来决战，高欢稳重，不会立即救援，我们急速攻打窦泰，一定能擒获他。擒获窦泰后，高欢的气势自然会受挫，再回师攻打他，就能决胜。”宇文泰高兴地说：“这正合我意。”于是扬言要保卫陇右。辛亥日，宇文泰拜见西魏文帝后，暗中率军向东出发，癸丑日清晨，抵达小关。窦泰突然得知敌军到来，从风陵渡过黄河，宇文泰出兵马牧泽，攻打窦泰，大败敌军，士兵全军覆没，窦泰自杀，首级被传送到长安。高欢因为黄河冰层较薄，无法赶来救援，只好撤掉浮桥撤退，仪同代郡人薛孤延担任后卫，一天之中刀刃被砍折十五次，才得以幸免。宇文泰也率军返回。

高敖曹从商山辗转作战前进，所向无敌，于是攻打上洛。郡人泉岳及其弟泉猛略与顺阳人杜窋等人密谋献城响应高敖曹，洛州刺史泉企得知后，杀死了泉岳和泉猛略。杜窋逃归高敖曹，高敖曹让他担任向导攻打上洛。高敖曹被流箭射中，三次穿透身体，昏死过去很久，醒来后又上马，摘下头盔巡视城池。泉企坚守了十多天，两个儿子泉元礼、泉仲遵奋力作战抵抗，泉仲遵眼睛受伤，无法再作战，城池于是投降。泉企见到高敖曹说：“我是力量用尽了，并非真心归服。”高敖曹任命杜窋为洛州刺史。高敖曹伤势很重，说：“遗憾没能见到高季式担任刺史。”高欢得知后，立即任命高季式为济州刺史。

高敖曹想要进入蓝田关，高欢派人告诉他说：“窦泰的军队已经覆没，人心惶恐动摇，应当迅速返回。路途艰险，敌军势盛，能脱身就好。”高敖曹不忍心抛弃部众，于是奋力作战，最终全军顺利返回，把泉企、泉元礼带在身边，泉仲遵因为伤势过重没能随行。泉企私下告诫两个儿子说：“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们的才能足以立功。不要因为我在东魏，就违背臣子的气节。”泉元礼在途中逃回西魏。泉氏、杜氏虽然都是当地豪强，但同乡人轻视杜窋而敬重泉企。泉元礼、泉仲遵暗中勾结豪门大族，袭击杜窋并杀死了他，西魏任命泉元礼世袭洛州刺史。

西魏斛斯椿去世。夏季，五月，西魏任命广陵王元欣为太宰，贺拔胜为太师。

东魏丞相高欢游览汾阳的天池，得到一块奇石，石头上隐约有文字“六王三川”。高欢询问行台郎中阳休之，阳休之回答说：“‘六’是大王的字，‘王’意味着应当统治天下。黄河、洛水、伊水是三川，泾水、渭水、洛水也是三川。大王如果承受天命，最终应当占有函谷关、洛阳地区。”高欢说：“世人没事就常常说我谋反，何况听到这样的话呢！千万不要乱说话！”阳休之是阳固的儿子。行台郎中中山人杜弼趁机劝说高欢接受禅让，高欢举起手杖打跑了他。

东魏派遣兼散骑常侍李谐出使梁朝，任命吏部郎卢元明、通直侍郎李业兴为副使。李谐是李平的孙子；卢元明是卢昶的儿子。秋季，七月，李谐等人抵达建康，梁武帝接见他们，与他们交谈，他们对答如流。李谐等人离开后，梁武帝目送他们，对身边的人说：“我今天遇到了强劲的对手。你们常说北方没有人才，那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当时邺城谈论风流人物，以李谐及陇西人李神俊、范阳人卢元明、北海人王元景、弘农人杨遵彦、清河人崔赡为首。李神俊名挺，是李宝的孙子；王元景名昕，是元宪的曾孙；他们都以字行世。崔赡是崔凌的儿子。

当时南、北两方互通友好，都极力夸耀本国的杰出人才，奉命出使或接待宾客的，必定是当时最优秀的人选，没有才能和地位的人不能参与。每当梁朝使者抵达邺城，邺城就会为之轰动，权贵子弟盛装聚集观看，对使者的礼遇和馈赠十分优厚，使馆门口如同集市。设宴那天，高澄常常让手下人暗中观察，只要梁朝使者有一句言辞胜出，高澄就会为之拍手叫好。西魏使者抵达建康时也是如此。

独孤信请求返回北方，梁武帝同意了。独孤信的父母都在山东，梁武帝询问他要前往哪里，独孤信说：“侍奉君主的人不敢顾念私人亲情而怀有二心。”梁武帝认为他很忠义，礼仪周全地送他离开，馈赠十分丰厚。独孤信与杨忠都抵达长安，上书请罪。西魏因为独孤信有平定三荆的功劳，便升任他为骠骑大将军，加授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其余官职爵位不变。宇文泰喜爱杨忠的勇猛，就将他留在了身边。

西魏宇文深劝说宇文泰夺取恒农。八月丁丑日，宇文泰率领李弼等十二位将领讨伐东魏，任命北雍州刺史于谨为前锋，攻打盘豆，攻克了该城。戊子日，大军抵达恒农。庚寅日，攻克恒农，擒获东魏陕州刺史李徽伯，俘虏士兵八千人。

当时黄河以北的各座城池大多归附东魏，左丞杨檦自称父亲杨猛曾经担任邵郡白水县令，了解当地的豪杰之士，请求前往劝说他们，夺取邵郡；宇文泰同意了。杨檦于是与当地豪强王覆怜等人起兵，擒获邵郡太守程保及四位县令，将他们斩首，上表举荐王覆怜为邵郡太守，派遣间谍劝说东魏的城堡，一个月之内，归附的城池非常多。东魏任命东雍州刺史司马恭镇守正平，司空从事中郎闻喜人裴邃想要攻打正平，司马恭弃城逃走，宇文泰任命杨檦代理正平郡事务。

梁武帝修长干寺的阿育王塔，取出佛的指甲、头发和舍利。辛卯日，梁武帝前往寺庙，设置无碍食，大赦天下。

九月，柔然为西魏入侵东魏的三堆，高欢率军反击，柔然军队撤退。

行台郎中杜弼因为文武官员中很多人贪污受贿，便向高欢进言，请求治理。高欢说：“杜弼过来，我告诉你！天下贪污的习俗已经很久了。如今将领们的家属大多在关西，宇文黑獭常常招诱他们，人心是否归附还不确定；江东还有一个吴地老翁萧衍，专门讲究礼仪礼乐，中原的士大夫都把他看作正统所在。我如果急于整顿纲纪，不加以宽容，恐怕将领们都会归附宇文黑獭，士大夫们全都会投奔萧衍。人才流失，还怎么立国！你应当再等等，我不会忘记这件事。”

高欢将要出兵抵御西魏，杜弼请求先清除内部的奸贼。高欢询问内部奸贼是谁，杜弼说：“是那些掠夺百姓的功勋权贵。”高欢没有回应，让士兵们都拉开弓箭、搭上箭，举起刀，握住长矛，在道路两旁排列，命令杜弼从中间穿过，杜弼吓得发抖流汗。高欢才缓缓告诉他说：“箭虽然搭上了但不射出，刀虽然举起但不砍击，长矛虽然握住但不刺杀，你尚且吓得魂飞魄散。各位功勋权贵身经百战，九死一生，虽然有的贪婪卑鄙，但他们的功劳很大，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看待呢！”杜弼于是叩头谢罪，承认自己考虑不周。

高欢每次向士兵发号施令，常常让丞相属代郡人张华原宣读旨意，对鲜卑人就说：“汉人是你们的奴隶，男人为你们耕种，女人为你们织布，向你们缴纳粮食和布帛，让你们温饱，你们为什么要欺凌他们？”对汉人就说：“鲜卑人是你们的客人，得到你们一斛粮食、一匹绢帛，就为你们抗击敌人，让你们安宁，你们为什么要痛恨他们？”

当时鲜卑人都轻视汉人，只畏惧高敖曹。高欢向将士们发号施令时，常常使用鲜卑语，只要高敖曹在场，就改用汉语。高敖曹从上洛返回后，高欢又任命他为军司、大都督，统领七十六位都督。任命司空侯景为西道大行台，与高敖曹及行台任祥、御史中尉刘贵、豫州刺史尧雄、冀州刺史万俟洛一同在虎牢治理军队。高敖曹与北豫州刺史郑严祖玩握槊游戏，刘贵召见郑严祖，高敖曹没有及时放行，还把刘贵的使者戴上了枷锁。使者说：“戴上枷锁容易，解开就难了。”高敖曹拔刀对着枷锁砍断，说：“又有什么难的！”刘贵不敢计较。第二天，刘贵与高敖曹坐在一起，外面有人报告说治理黄河的民夫很多都淹死了，刘贵说：“一钱不值的汉人，死了就死了！”高敖曹大怒，拔刀要砍刘贵；刘贵逃出去返回营地，高敖曹敲响战鼓集合军队，想要攻打他。侯景、万俟洛一同劝解，过了很久才作罢。高敖曹曾经前往相府，守门人不让他进去，高敖曹拉弓射箭，高欢得知后也没有责怪他。

东魏丞相高欢率领二十万军队从壶口奔赴蒲津，派高敖曹率领三万人出兵黄河以南。当时关中发生饥荒，宇文泰率领的将士不足一万人，在恒农吃了五十多天的粮食，听说高欢将要渡过黄河，就率领军队入关，高敖曹于是包围了恒农。高欢的右长史薛琡对高欢说：“西魏的贼寇遭受连年饥荒，所以冒死进入陕州，想要夺取粮仓的粮食。如今高敖曹已经包围了陕城，粮食无法运出。只需在各条道路部署军队，不要与他们野战，等到麦秋时节，他们的百姓自然会饿死，元宝炬、宇文黑獭还怕不投降！希望不要渡过黄河。”侯景说：“这次起兵，声势浩大，万一不能取胜，很难收拾局面。不如分为两支军队，相继前进，前军如果获胜，后军全力支援；前军如果失败，后军接应。”高欢没有听从，从蒲津渡过黄河。

宇文泰派遣使者告诫华州刺史王罴，王罴对使者说：“老罴当道卧，貉子哪能过去！”高欢抵达冯翊城下，对王罴说：“为什么不早点投降！”王罴大声呼喊说：“这座城就是王罴的坟墓，生死都在这里。想要送死的就过来！”高欢知道无法攻克此城，就渡过洛水，驻军在许原西边。宇文泰抵达渭南，征召各州的军队，都还没有会合。宇文泰想要进攻高欢，各位将领认为寡不敌众，请求等高欢再向西进军，观察形势后再作打算。宇文泰说：“高欢如果抵达长安，人心就会大乱；如今趁他远道而来、刚到这里，可以攻打他。”立即在渭河建造浮桥，命令士兵携带三天的粮食，轻装骑兵渡过渭河，军用物资从渭南沿着渭河向西运输。冬季，十月壬辰日，宇文泰抵达沙苑，距离东魏军队六十里。各位将领都很害怕，只有宇文深表示祝贺。宇文泰询问原因，宇文深回答说：“高欢镇守安抚黄河以北，很得民心。如果他坚守不出，不容易图谋。如今他孤军渡过黄河，并非众人所愿，只是高欢耻于窦泰战败，刚愎自用，不听劝谏而来，这就是所谓的愤怒之师，一战就能擒获他。道理十分明显，为什么不祝贺呢！希望借给我一个符节，征调王罴的军队截断他的退路，让他一个人也跑不掉。”宇文泰派遣须昌县公达奚武侦察高欢的军队，达奚武率领三名骑兵，都穿上高欢士兵的衣服，傍晚时分，在距离营地几百步的地方下马，暗中听到了对方的军号，然后上马巡视营地，好像是夜间巡逻的士兵，遇到不遵守规定的人，还常常鞭打他们，详细了解了敌军的情况后返回。

高欢得知宇文泰到来，癸巳日，率领军队前来迎战。侦察骑兵报告说高欢的军队即将到达，宇文泰召集各位将领商议对策。开府仪同三司李弼说：“敌军人数众多，我军人数较少，不能在平坦的地方布阵，这里东边十里有渭曲，可以先占据那里等待敌军。”宇文泰听从了他的建议，背靠渭水东西布阵，李弼担任右军，赵贵担任左军，命令将士们都把兵器放倒在芦苇丛中，约定听到鼓声就起身出击。傍晚时分，东魏军队抵达渭曲，都督太安人斛律羌举说：“宇文黑獭率领全国的军队而来，想要决一死战，就像疯狗一样，或许能咬人。而且渭曲芦苇幽深、土地泥泞，无法发挥我军兵力优势，不如慢慢与他相持，暗中分出精锐部队径直袭击长安，捣毁他的巢穴，那么宇文黑獭不战就会被擒获。”高欢说：“放火焚烧芦苇，怎么样？”侯景说：“应当活捉宇文黑獭给百姓看，如果他在众人中被烧死，谁还会相信呢！”彭乐气势汹汹地请求出战，说：“我军人数多，贼寇人数少，一百人擒获一个，还怕不能攻克！”高欢听从了他的意见。

东魏军队看到西魏军队人数少，便争相进攻，不再保持队列。两军即将交战时，宇文泰敲响战鼓，士兵们都奋起出击，于谨等六军与敌军交战，李弼等率领精锐骑兵从侧面攻击，东魏军队被拦腰截断分为两部分，于是西魏军队大败东魏军队。李弼的弟弟李檦，身材矮小但勇猛过人，每次骑马冲入敌阵，都隐藏在马鞍和铠甲之间，敌人见到后都说：“避开这个小孩！”宇文泰赞叹说：“如此有胆识和决断，何必需要八尺身躯！”征虏将军武川人耿令贵杀伤很多敌人，铠甲和战袍都被鲜血染红，宇文泰说：“看他的铠甲和战袍，就足以知道耿令贵的勇猛，何必统计杀敌的首级！”彭乐趁着醉意深入西魏阵地，西魏人刺伤了他，肠子都流了出来，他把肠子塞回腹中继续作战。高欢想要收兵再战，派张华原按照名册到各营点兵，却没有人响应，张华原返回后，告诉高欢说：“士兵们都跑光了，营地都空了！”高欢仍然不肯离去。阜城侯斛律金说：“军心已经离散，不能再使用了，应当紧急向河东撤退！”高欢扶着马鞍没有动，斛律金用马鞭抽打马匹，高欢才疾驰而去，夜间，渡过黄河，船只离岸很远，高欢骑着骆驼登上船只，才得以渡过。东魏损失了八万名士兵，丢弃了十八万件铠甲和兵器。宇文泰追击高欢到黄河边，挑选留下两万多名铠甲士兵，其余的都放回。都督李穆说：“高欢已经吓破胆了，若是迅速追击，必定能够擒获他。”宇文泰没有听从，于是率军返回渭南，所征召的各州军队刚刚到达，于是在交战的地方每人种了一棵柳树，以表彰战功。

侯景对高欢说：“宇文黑獭刚刚获胜就骄傲自满，必定不会设防，希望能给我两万精锐骑兵，径直前往擒获他。”高欢把这件事告诉了娄妃，娄妃说：“倘若真像他说的那样，侯景哪里还会回来！擒获了宇文黑獭却失去了侯景，有什么好处呢！”高欢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西魏加封丞相宇文泰为柱国大将军，李弼等十二位将领都各自晋升爵位、增加食邑，各有差别。

高敖曹得知高欢战败，便解除了对恒农的包围，退守洛阳。

十月己酉日，西魏行台宫景寿等人率军向洛阳进发，东魏洛州大都督韩贤击退了他们。州民韩木兰发动叛乱，韩贤击败了他。一名叛贼藏匿在尸体中间，韩贤亲自检查收缴铠甲兵器时，叛贼突然起身砍击他，韩贤被砍断小腿而死。西魏又派遣行台冯翊王元季海与独孤信率领两万步兵、骑兵奔赴洛阳，洛州刺史李显进军三荆地区，贺拔胜、李弼包围蒲坂。

东魏丞相高欢西进讨伐西魏时，蒲坂百姓敬珍对他的堂兄敬祥说：“高欢驱逐天子，天下忠义之士都想剖开他的胸膛刺进利刃。如今他又出兵西进，我想和兄长起兵截断他的退路，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敬祥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召集同乡百姓，几天之内就聚集了一万多人。恰逢高欢从沙苑战败返回，敬祥、敬珍率领部众截击，斩杀、俘获了很多敌人。贺拔胜、李弼抵达河东后，敬祥、敬珍率领猗氏等六县的十多万户百姓归附西魏，丞相宇文泰任命敬珍为平阳太守，敬祥为行台郎中。

东魏秦州刺史薛崇礼镇守蒲坂，别驾薛善是薛崇礼的族弟，他对薛崇礼说：“高欢有驱逐君主的罪行，我和兄长身为士大夫后代，世代蒙受国家恩典，如今西魏大军已经逼近，却还为高氏坚守城池。一旦城池陷落，头颅会被装在盒子里送到长安，被定为逆贼，死了也会留下羞愧。趁现在归顺，还能得到较好的结果。”薛崇礼犹豫不决。薛善与族人砍断城门门闩，迎接西魏军队入城，薛崇礼出逃，被追兵擒获。宇文泰进军蒲坂，攻占平定了汾州、绛州，凡是参与打开城门密谋的薛氏族人，都被赐予五等爵位。薛善说：“背离叛逆者、归顺朝廷，是臣子的本分，怎么能让全家老小都享受封邑呢！”他和弟弟薛慎坚决推辞，没有接受。

东魏代理晋州事务的封祖业弃城逃走，仪同三司薛修义追到洪洞，劝说封祖业返回守城，封祖业没有听从。薛修义返回占据晋州，安抚百姓，坚守城池。西魏仪同三司长孙子彦率军抵达城下，薛修义打开城门，埋伏好士兵等待他。长孙子彦无法判断虚实，于是撤军离去。高欢任命薛修义为晋州刺史。

独孤信抵达新安，高敖曹率领军队向北渡过黄河。独孤信进逼洛阳，东魏洛州刺史广阳王元湛弃城逃回邺城，独孤信于是占据金墉城。孝武帝西迁时，散骑常侍河东人裴宽对弟弟们说：“天子已经西去，我不能向东归附高氏。”于是率领家属逃到大石岭。独孤信进入洛阳后，裴宽才出来拜见他。当时洛阳荒废破败，士人百姓流离失散，只有河东人柳虬在阳城，裴诹之在颍川，独孤信将他们都征召过来，任命柳虬为行台郎中，裴诹之为开府属官。

东魏颍州长史贺若统捉住刺史田迄，献出城池投降西魏，西魏都督梁回进入并占据了颍州城。前通直散骑侍郎郑伟在陈留起兵，攻打东魏梁州，捉住刺史鹿永吉。前大司马从事中郎崔彦穆攻打荥阳，捉住太守苏淑，与广州长史刘志一同投降西魏。郑伟是郑先护的儿子。宇文泰任命郑伟为北徐州刺史，崔彦穆为荥阳太守。

十一月，东魏行台任祥率领将领尧雄、赵育、是云宝攻打颍川，宇文泰派遣大都督宇文贵、乐陵公辽西人怡峰率领两千步兵、骑兵前去救援。军队抵达阳翟时，尧雄等人的军队已经距离颍川三十里，任祥率领四万部众紧随其后。将领们都认为“敌众我寡，不能与他们争锋”。宇文贵说：“尧雄等人认为我军兵力少，必定不敢前进。他们与任祥合兵攻打颍川，城池必定危险。如果贺若统陷落，我们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如今进军占据颍川，有城池可以坚守，又能出其不意，一定能打败他们！”于是率军急速前进，占据颍川，背靠城池布阵等待敌军。尧雄等人到达后，双方交战，宇文贵大败敌军。尧雄逃走，赵育请求投降，宇文贵俘获了一万多名士兵，全部释放遣返。任祥得知尧雄战败，不敢前进，宇文贵与怡峰乘胜进逼，任祥退守宛陵；宇文贵追击到那里，发起攻击，任祥的军队大败。是云宝杀死阳州刺史那椿，献出阳州投降西魏。西魏任命宇文贵为开府仪同三司，是云宝、赵育为车骑大将军。

都督杜陵人韦孝宽攻打东魏豫州，攻克该城，捉住行台冯邕。韦孝宽本名韦叔裕，以字行世。

十二月，西魏行台杨白驹与东魏阳州刺史段粲在蓼坞交战，西魏军队战败。

西魏荆州刺史郭鸾攻打东魏东荆州刺史清都人慕容俨，慕容俨日夜坚守作战二百多天，趁机出兵反击郭鸾，大败西魏军队。当时黄河以南各州大多失守，只有东荆州得以保全。

东魏济州刺史高季式拥有私人部曲一千多人，战马八百匹，铠甲兵器一应俱全。濮阳百姓杜灵椿等人作乱为盗，聚集了近一万部众，攻城略地，劫掠乡野。高季式派遣三百骑兵，一战就擒获了杜灵椿，又攻击阳平盗贼路文徒等人，将他们全部平定，从此远近地区得以安宁。有人对高季式说：“濮阳、阳平是京城附近的郡，盗贼既没有奉诏反叛，又没有侵犯边境，何必急于派遣私人军队远征！万一失利，难道不会获罪吗！”高季式说：“你说的话多么不忠啊！我与国家同甘共苦，怎么能见到盗贼而不讨伐呢！况且盗贼知道朝廷军队仓促之间不能赶来，又不怀疑外州会有军队攻打他们，趁他们没有防备，一定能打败他们。即使因此获罪，我也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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