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关失守,刘备兵锋直指南郑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穿过巍巍秦岭与滔滔黄河,重重地砸在了许都司空府那肃穆而压抑的殿堂之上。时值建安十七年深秋,许都的天空似乎也因此消息而显得格外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曹操正与几名心腹商讨来年春耕与赋税事宜,试图尽快恢复南征失利带来的国力损耗。当那名来自关中的信使,风尘仆仆、连滚带爬地闯入大殿,将那份沾染着汗渍与尘土的紧急军情高举过头顶时,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报——!魏王!汉中急报!刘备……刘备大军已破阳平关,杨任将军败退,张鲁告急!”信使的声音因恐惧和疲惫而尖锐变形。
“啪嗒!”
曹操手中把玩的一枚玉珏,失手掉落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骤然收缩,迸射出骇人的精光。没有立刻爆发,但那瞬间弥漫开来的低气压,让殿内所有侍从、官员都屏住了呼吸,深深垂下头去,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刘……备……”曹操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相比于对林凡那种夹杂着忌惮与新仇的愤怒,对刘备,曹操的情感更为复杂,那是源自青梅煮酒时便已种下的、对同类最深刻的认知与警惕,是一种被自己曾经轻视的对手狠狠咬了一口后的羞恼与震怒。
他猛地一把夺过军报,目光如电,飞速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阳平关陷落的过程,刘备军的兵力、动向,张鲁的求援……每多看一行,他脸上的阴云便厚重一分。
“大耳贼!安敢如此!”终于,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曹操将帛书狠狠摔在地上,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朕尚未找他清算当年徐州之怨,他竟敢趁朕新败,袭取汉中!真当朕的刀锋不利否?!”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曹操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雄主的逆鳞,被彻底触动了。
**谋士争锋,庙堂激辩**
震惊与愤怒之后,是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与艰难抉择。曹操立刻下令,召程昱、贾诩、司马懿、刘晔等核心谋士,以及夏侯惇、曹洪等宗族大将,入府紧急议事。
司空府议事堂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巨大的汉中-关中舆图被悬挂在中央,那代表刘备兵锋的红色箭头,已然刺入汉中腹地,触目惊心。
曹操面沉如水,端坐主位,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局势已然明朗,刘备狼子野心,欲吞汉中,以图关中,甚而问鼎中原!诸卿,当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性情刚戾的程昱便率先出列,声音洪亮而急切:“魏王!汉中乃关中屏障,巴蜀门户!若让刘备全据汉中,则其进可窥伺三秦,退可固守益州,势成大患,再难遏制!昔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昱以为,当立刻发兵,驰援张鲁,将刘备逐出汉中!绝不可让其站稳脚跟!”
他的主张代表了军中大部分将领和一部分激进文官的意见,即立刻进行军事干预,御敌于国门之外。
然而,老成持重的贾诩却缓缓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低沉:“程仲德之忧,亦是老臣之忧。然,魏王,我军去岁南征,损耗巨大,士卒疲敝,粮草辎重亟待补充。此刻再兴大军,远征汉中,山路险阻,补给艰难,恐非易事。刘备以逸待劳,更兼诸葛亮、法正为之谋,关、张、赵、黄为之勇,急切间,难言必胜。”
他顿了顿,看向曹操,语气深沉:“况且,东南有林凡,虎视眈眈,其与西凉马腾暗通款曲,若我军主力深陷汉中,林凡与孙权趁机发难,如之奈何?故,诩以为,当以静制动。可命夏侯渊将军加强关中防务,谨守要塞,同时赐张鲁以官爵钱粮,令其坚守,消耗刘备兵力。待其两败俱伤,或我军恢复元气,再作计较不迟。”
贾诩的策略更为保守,着眼于全局风险,主张暂时观望,利用张鲁消耗刘备。
“文和先生此言差矣!”程昱立刻反驳,“张鲁暗弱,岂是刘备对手?待其两败俱伤?只怕是刘备轻松拿下汉中,张鲁俯首称臣!届时刘备势力大增,整合汉中益州,其势更难图!至于林凡,新得荆北,正忙于消化,短期内无力北犯。孙权鼠辈,更不足虑!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夏侯惇、曹洪等将领大多支持程昱,渴望雪耻建功。而一些文官则倾向于贾诩,认为国力当先休养。
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司马懿,微微躬身,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魏王,二位先生所言,皆有道理。然,懿以为,或可有第三条路。”
曹操目光投向他:“仲达有何高见?”
司马懿道:“刘备势大,不可不遏;然国力疲敝,亦不可不虑。懿以为,可‘有限干预,以拖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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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即刻派遣一员上将(如曹洪),率精兵三万,进驻长安,做出大军西进之势,震慑刘备,并可视情况进入汉中边缘,支援张鲁,但不必寻求与刘备主力决战,旨在拖延其攻势,消耗其锐气与粮草。”
“其二,遣使联络张鲁,许以重利,封官许愿,坚定其抵抗决心,使其能为我所用,最大限度消耗刘备。”
“其三,亦是关键,”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可秘密遣人前往江东,见孙权……”
“见孙权?”曹操皱眉。
“正是。孙权对林凡据有夏口,如芒在背。我可暗示孙权,若其愿在东南牵制林凡,甚至有所行动,则魏王乐见其成,并可予以默许甚至暗中支持。如此,林凡自顾不暇,便无力西顾,干预汉中之事。我军方可专心对付刘备。”
“其四,西凉马腾、韩遂,虽与林凡贸易,然其性贪婪,魏王可再遣使安抚,加官进爵,厚赐金帛,暂稳其心,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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