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草药只能镇痛,要想骨头长好,得用接骨木。”
沐云舟把新捣的药泥敷上去,指尖按在伤处轻轻打转,“有点凉,忍忍。”
萧煜寒没说话,只盯着沐云舟垂着的眼睫——晨光落在那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连带着原主那点刻薄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
正出神时,远处传来兔族雌性的议论声。
“你看,那不是猫族的沐云舟吗?怎么跟瘸腿少主待在一起?”
“萧少主也是可怜,你看他那个腿,以后估计……”
萧煜寒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沐云舟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抬头,看见沐云舟温柔地看着他,然后朝着那两个兔族雌性的方向扬声开口:“萧少主的腿要是好了,下个月的狩猎季,就能带部落多捕十头野猪。你们要是有这本事,也可以站在这里被人议论——没本事,就别背后嚼舌根。”
那两个雌性被说得脸通红,匆匆走了。
萧煜寒看着沐云舟的侧脸,心里又暖又麻。
“你……不怕她们说你?”
“怕什么?”
沐云舟低头绑兽皮绳,指尖在他膝盖上轻轻打了个结。
“我帮你治伤,是为了部落好,也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耍脾气的沐云舟。”
他故意顿了顿,抬头时眼底带着狡黠的光,“更何况,跟萧少主待在一起,总比跟那些只会说闲话的待在一起有意思。”
萧煜寒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沐云舟递来一个陶碗,碗里装着浅棕色的药汤,还冒着热气。
“这是用活血草熬的,喝完能让骨头长得快些。”
沐云舟把碗递到他面前,“有点苦,我给你留了颗野果,在石凳上。”
萧煜寒接过碗,药汤的苦味混着淡淡的草木香喝了下去。
他咬了口野果,甜味瞬间漫开,比昨天那颗更甜——甜到让他忘了所有的思考,只想着:明天辰时,还要来这里。
沐云舟看着他乖乖喝药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这只嘴硬心软的狮子,已经慢慢掉进他织的网里。接下来,只要再加点“诱饵”,就能让他彻底离不开这份温暖。
比如,明天带点他爱吃的烤兔肉,再“不小心”跟他说,老祭司夸他的伤恢复得快,说不定下个月就能试着走路了。
沐云舟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点着下巴,头顶那双柔软的猫耳随着思绪灵活地转动了一个细微的角度,连带着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狡黠又灵动的弧度。
萧煜寒看着沐云舟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眼里全是宠溺。
喝完药,把碗递还给沐云舟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听见沐云舟笑着说:“明天记得早点来,我给你熬新的药汤。对了,你的夹板要是松了,随时来找我,不用等辰时。”
“知道了。”
萧煜寒转身离开,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些。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沐云舟还站在石凳旁,朝他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像裹了层金边。
萧煜寒攥紧了手里的野果核:真想把这猫藏起来,天天看。
戳中旧疤,少主失控了!
早上的草药园浸在橘色晨光里,沐云舟正蹲在石边捣药,铜杵碾过接骨木的声音轻缓而有节奏,石臼旁还细心摆着颗用叶子包好、烤得温热的野果——是特意给萧煜寒留的,怕他嫌药苦。
一阵刻意放重、带着挑衅意味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阿烈带着两个狮族兽人晃到园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部分光线。他故意将手中的兽骨杖往地上狠狠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阴阳怪气地开口: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猫族那位眼光‘顶好’的沐云舟吗?”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目光像毒蛇一样在沐云舟和那些草药上逡巡,“怎么,还在摆弄这些破草根烂叶子?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他身后的一个兽人跟着嗤笑:“烈哥,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这是在‘洗心革面’呢!当初在部落集会上把咱们少主骂得狗血淋头,现在看少主受伤了,又来装好心,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阿烈像是被点醒,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哦——!我明白了!怕是知道自己名声臭了,想靠着这点‘好心肠’把名声洗白吧?等大家都觉得你‘变好了’,是不是就好去找下家了?毕竟咱们萧少主现在腿脚不便,怕是入不了您这位‘金贵’猫族雌性的眼了,找下家可不是得趁早嘛!”
这充满侮辱和挑拨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刚刚走到草药园外的萧煜寒心里。
他带着隐秘期待,盼了一宿等着辰时。
可此刻,“找下家”、“洗名声”、“瘸了”、“配不上”……这些尖锐的词,将他心里那些隐秘的期待全部击碎!
过往的记忆汹涌而来——部落集会上,婚约兽皮被狠狠摔在脚下,那句“瘸腿废物”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割裂自尊的剧痛,以及眼前沐云舟这段时间以来,那好到近乎不真实的温柔与关切……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沐云舟对他所有的好,都只是为了挽回那糟糕的名声?等他目的达到,或者找到了更合适的“下家”,就会像丢弃垃圾一样,再次将他狠狠推开?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瞬间淹没了理智。
萧煜寒猛地从藏身的树后跨出,金色的瞳孔因剧烈的情绪冲击而收缩,覆上了一层寒彻骨髓的冰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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