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拓的话音,在死寂的夜空中回荡,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掌控一切的霸道。
在他眼中,秦渊不是来杀他的,而是来送死的。
这镇西大营,便是他的领域,他的神国。在这里,他就是唯一的主宰。
“我很好奇。”慕容拓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你究竟是何等的愚蠢,才会认为,凭你一人,能对抗十万军魂?”
他缓缓抬起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大营剧烈地颤抖起来。
大地之下,仿佛有无数怨龙正在苏醒。盘踞在军营上空的暗红色凶兽,那“修罗军魂”的雏形,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
无数扭曲的魂魄面孔在其中翻滚、嘶吼,浓郁的怨气与煞气凝聚成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如汞。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慕容拓暴喝一声,一拳隔空轰出。
“修罗!镇狱!”
他身后那庞大的修罗军魂虚影随之而动,同样挥出了一只巨拳。
那只拳头,由无尽的煞气构成骨架,由十万个痛苦的灵魂作为血肉,拳锋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哀鸣,仿佛要被这股承载了十万份死亡的重量,给生生碾碎。
这一拳,不仅是物理上的攻击,更是一场神魂层面的风暴。
拳未至,那股毁灭一切的意志,那份来自十万亡魂的绝望与怨毒,已经化作海啸,朝着秦渊的心神席卷而来。
慕容拓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衫人,在这足以让元婴后期修士都道心崩溃的一击下,神魂俱灭,肉身成泥的场景。
然而,秦渊没有动。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一拳,他甚至没有拔剑。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外界的一切喧嚣,那惊天动地的拳风,那撕裂神魂的咆哮,都仿佛离他远去。
他的“谷心”本源,如同一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古镜,彻底沉静下来。
镜光,照进了那狂暴的修罗军魂核心深处。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无数张脸。
年轻的,苍老的,稚嫩的,饱经风霜的。
他“听”到了。
不再是震耳欲聋的咆哮与怨毒的诅咒。
而是一声声,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卑微,也最真切的呐喊。
“阿娘……我好冷啊……我想回家……”
一个刚满十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兵,蜷缩在军魂的一角,茫然地哭泣。他死于第一次冲锋,甚至没看清敌人的脸。
“我的娃……还没见过爹爹长啥样呢……”
一个壮硕的汉子,浑身插满箭矢,空洞的眼神望着家的方向。他怀里,还揣着一个没来得及寄出去的拨浪鼓。
“翠花,说好了,等我攒够了军功,就回去娶你……我食言了……”
一个断了臂的刀疤脸老兵,喃喃自语。他的魂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战死的那个瞬间。
“回家……”
“回家……”
“我想回家……”
一个声音,十个声音,百个,千个,万个……
十万个魂魄,十万份执念。
他们或许是勇猛的战士,或许是忠诚的兵卒,但在死亡之后,被炼成军魂,永世不得安宁之时,他们心中剩下的,不再是忠君报国,不再是建功立业。
只剩下那个最朴素,也最深刻的愿望。
回家。
这些最本源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汇入秦渊的“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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