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派出所门口。
午后的阳光白得刺眼,炙烤着水泥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柏油融化的焦糊味、行道树蔫蔫的叶腥气,还有一股属于盛夏的、令人窒息的沉闷。蝉鸣聒噪,如同永不停歇的锯子,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郑直像一尊被汗水浸透的雕塑,笔直地杵在派出所那扇被晒得滚烫的玻璃大门前。他穿着崭新、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警校学员夏装短袖衬衫,深蓝色的布料紧贴在因紧张而绷紧的脊背上,勾勒出略显单薄的线条。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镜片,被汗水蒸腾起一层薄雾。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份打印纸——边缘已经被汗水浸湿、揉捏得皱巴巴的实习申请信。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惨白,微微颤抖着。镜片后的眼睛,布满了熬夜留下的血丝,眼神里交织着焦虑、挫败,以及一丝近乎绝望的倔强。
连续三年警校一等奖学金的光环,在残酷的实习期碎了一地。三次抓捕行动!三次因为刻板遵循“程序优先”、“等待支援”、“确认指令”的教条,眼睁睁看着狡猾的嫌疑人从眼皮底下溜走!带队教官失望的眼神,队友们无声的叹息,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他引以为傲的理论知识、严谨作风,在瞬息万变的街头战场,成了束缚手脚的枷锁!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一阵热风!一辆警用面包车带着满身尘土和引擎的余温,猛地停在派出所门口!
“哗啦——!”
车门被粗暴地拉开!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跳了下来!深蓝色的辅警制服沾满了泥点、汗渍,甚至还有几片可疑的菜叶子!剃得发青的光头在烈日下油光发亮,汗珠顺着古铜色的脸颊、脖颈滚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鲁智深一手拎着半块啃得乱七八糟、沾着芝麻粒的烧饼,一手抓着一个沾满泥水的公文包,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这帮兔崽子……追了三条街……愣是让跑了……”
“鲁……鲁老师——!!!”
一声带着哭腔、近乎破音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震得鲁智深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烧饼差点脱手飞出!
他愕然抬头!只见那个杵在门口、像根电线杆似的年轻学员,猛地一个九十度深鞠躬!腰弯得几乎要折断!额头几乎要碰到滚烫的水泥地!汗水顺着他的发梢、鼻尖,“啪嗒啪嗒”地滴落!
“请……请收我当徒弟——!!!”郑直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剧烈颤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我想跟您学习!学习真正的‘侠义执法’!不是……不是蛮干!是……是有原则的变通!是……是活的执法!!”
鲁智深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彻底搞懵了!他叼着烧饼,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鞠躬鞠得像要上刑场的小伙子——瘦高个,白净脸,细皮嫩肉,警服穿得跟要去参加国庆阅兵似的,连风纪扣都扣得严丝合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和……轴劲儿!
“啥……啥玩意儿?”鲁智深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烧饼渣子,挠了挠汗津津的光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和一丝被惊吓后的茫然,“收徒?侠义执法?洒家……我……我哪会教人啊?我自个儿都是个大老粗……”
“您会的!您一定会的!!”郑直猛地直起身!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他顾不得擦去糊住眼睛的汗水和泪水,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几次才点开屏幕!他几乎是扑到鲁智深面前,将手机屏幕高高举起!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有些摇晃、但画面清晰的手机视频——正是上周那场震惊全所的“菜市场太极棍法”事件!视频里,鲁智深如同天神下凡!魁梧的身躯在混乱的人群中稳如磐石!手中那根普通的伸缩警棍,在他手中化作游龙!划出一个个圆融流畅、充满道家韵味的弧线!没有攻击!没有暴力!只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和谐与威慑!硬生生在剑拔弩张的冲突中心,开辟出一片短暂的、充满希望的和平时空!周围愤怒的人群,在那奇异的棍影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渐渐安静下来……
“您看!您看啊鲁老师!”郑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狂热的崇拜,“这种执法!这种……艺术!这种将力量、智慧、勇气和……和慈悲融为一体的境界!警校教材里根本没有!教授们讲不出来!只有您!只有您能做到!!”
鲁智深看着屏幕上自己那略显笨拙却又充满力量的身影,听着郑直那近乎膜拜的话语,古铜色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地搓着大手,嘴里含糊道:“这……这有啥……瞎猫碰上死耗子……洒家……我……”
“先进来吧!”鲁智深被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把夺过郑直手里那快被汗水泡烂的申请信,随手塞进公文包,瓮声瓮气地说,“杵门口……晒成咸鱼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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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师仪式,简单得近乎寒酸,却庄重得令人窒息。
地点:派出所后院那棵饱经风霜、虬枝盘曲的老槐树下。浓密的树冠投下大片清凉的阴影,隔绝了午后的酷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青草和槐花淡淡的甜香。蝉鸣依旧,却仿佛成了背景音乐。
郑直神情肃穆,如同进行着一场神圣的仪式。他双手捧着一个洗得发白、缺了口的粗瓷大碗,碗里是刚从派出所饮水机接来的、还冒着丝丝凉气的清水。他走到鲁智深面前,双膝微屈,腰背挺直,双手将碗高举过头顶,声音清晰而坚定:
“师父!请喝茶!”
鲁智深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甚至带着点“迂腐”劲儿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清水。碗壁冰凉,触感粗糙。他低头,看着碗中微微晃动的、清澈见底的凉水,又抬头看了看郑直那双充满期待和热忱的眼睛。他沉默片刻,然后,仰起头,“咕咚咕咚”将一碗凉水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舒爽,也冲淡了心头的燥热。
“啪嗒!”
鲁智深放下碗,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他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伸手,解开了自己腰间那条磨得发亮的旧皮带!皮带扣上,挂着一个用深蓝色帆布缝制的、鼓鼓囊囊的棍套!他动作麻利地解开棍套的搭扣,从里面缓缓抽出一根警棍!
这根警棍,与众不同!
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却又暗藏锋芒的暗金色!显然不是警用制式装备!棍身打磨得极其光滑,在斑驳的树影下,流淌着如同古铜器般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棍头!那里精心雕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花瓣舒展,线条流畅,栩栩如生!莲心处,似乎还镶嵌着一颗微小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晶石(后来郑直才知道,那是鲁智深在河边捡到的一块奇特的黑色鹅卵石,被他磨平了镶嵌上去)!
“给!”鲁智深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将这根沉甸甸、温润如玉的暗金警棍,塞到了郑直微微颤抖的手中!
郑直双手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一股冰凉而坚实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他低头,目光落在棍身上——那里,用极其古朴、遒劲有力的刀工,深深地刻着两行字:
【打该打之人,救可救之心】!
字迹深刻,如同烙印!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
“记着!”鲁智深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槐树的浓荫下回荡,震得郑直耳膜嗡嗡作响,“警棍!不是棍!是戒尺!!”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用力点了点那两行刻字:
“量善恶!度轻重!!”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郑直的心上!
郑直双手紧握着那根意义非凡的警棍,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冷的触感,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水池边,正在洗抹布的老张,偷偷背过身去,用沾满肥皂泡的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只有老张知道,为了打造这根棍子,鲁智深这个抠门到家的家伙,掏空了攒了半年的积蓄!还偷偷接了三个通宵的巡逻班!
…………
教学开始了。没有讲义,没有PPT,没有理论框架。鲁智深的“课堂”,就是活色生香、充满烟火气的市井江湖。
第一课:眼力——菜市场的“读心术”
地点:城东菜市场。空气里混杂着鱼腥、肉臊、烂菜叶的酸腐、廉价香水的刺鼻、还有汗水和讨价还价的喧嚣。
“看那个鱼贩!”鲁智深用下巴努了努一个穿着胶皮围裙、动作麻利的中年汉子,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市场的嘈杂淹没,“说说,有啥问题?”
郑直推了推眼镜,瞪大眼睛,仔细观察了足足五分钟!从秤砣的摆放,到鱼鳞的刮法,再到收钱的动作……他看得眼睛发酸,最终迟疑地摇摇头:“秤……好像没问题?动作……也算麻利?”
“错!!”鲁智深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看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看见没?”
郑直定睛一看!果然!那鱼贩右手小指齐根而断!只剩一个光秃秃的肉瘤!
“他每次抓鱼!”鲁智深凑近郑直耳边,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鱼鳃!无名指和小指(断指处)会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往鱼肚子下面一压!就这一下!至少多压进去二两重!老把戏了!专坑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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