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刚过,赵珩便带着苏璃和孩子们往江南去了。船行在大运河上,两岸的稻田金黄一片,农人正弯腰收割,孩童们提着竹篮在田埂上捡稻穗,笑声顺着风飘进船舱。
赵玥趴在船窗边,小手指着水里的白鹅:“娘,你看它们排队游,像不像宫里的仪仗队?”
苏璃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比仪仗队自在多了。”她转头看向赵瑾,少年正临窗看书,阳光落在书页上,映得他侧脸愈发沉静,“瑾儿,还记得沈先生说过的江南吗?”
赵瑾合上书,目光掠过两岸的水乡:“记得,他说江南的水是活的,能养人,也能藏故事。”
正说着,船娘端来一碗桂花藕粉,笑着道:“这是用今早刚采的桂花做的,娘娘尝尝?”
苏璃舀了一勺,甜香里带着藕的清爽,果然比京城御膳房的多了几分灵气。“多谢船娘,手艺真好。”
“娘娘客气了。”船娘擦了擦手,“我们这儿的人,靠水吃水,种藕、捕鱼,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安稳。前两年闹蝗灾,多亏了柳大人带着我们灭蝗,还请了新的稻种,今年才有这么好的收成。”
提到柳青云,赵珩道:“他如今在江南声望很高,百姓们都叫他‘柳青天’。”
“能为百姓做事,比什么都强。”苏璃望着窗外掠过的石桥,桥洞下挂着渔网,几个孩童正趴在栏杆上看他们的船,“当年沈先生就是想让江南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如今总算有人替他实现了。”
船行至傍晚,停靠在一处码头。柳青云早已带着地方官在岸边等候,见了他们,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娘娘。”
“不必多礼。”赵珩扶起他,“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江南的百姓,不用搞那些虚礼。”
柳青云笑着应了,引他们往镇上的客栈去。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两旁的店铺挂着红灯笼,卖丝绸的、打银器的、炸臭豆腐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像过年。
赵玥被捏面人的摊子吸引,挪不动脚步。老师傅三下五除二捏出个小狐狸,眉眼灵动,竟和赵珩送苏璃的那只石雕有几分像。“送给小姑娘玩。”老师傅笑得慈祥。
赵玥接过面人,脆生生地道谢,又拉着赵瑾去看糖画,兄妹俩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晚膳是在河边的酒楼吃的,推窗就能看见渔船往来,渔火点点。柳青云说起江南的治理,眼里有光:“臣已让人疏通了河道,明年开春就能种新引进的双季稻,百姓们的粮仓定能再满些。”他顿了顿,“只是……有些老旧的堤坝还需修缮,怕来年汛期顶不住。”
“银子的事不用担心。”赵珩道,“我已让户部拨了专款,你尽管放手去做。”
苏璃看着窗外的渔火,忽然道:“不如让百姓们参与修堤吧,按劳付工钱,既能加固堤坝,也能让他们多些进项。”
柳青云眼睛一亮:“娘娘这主意好!臣明日就去安排!”
酒过三巡,岸边传来渔歌,调子婉转,带着水乡的温柔。赵珩举杯看向苏璃:“还记得你说过,想在江南种荠菜吗?明日我带你去田埂上找找。”
苏璃笑着点头,眼底的光比窗外的渔火还亮。
次日清晨,赵珩果然带着苏璃去了郊外的田埂。晨露沾在青草上,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芬芳。苏璃弯腰采了棵荠菜,嫩绿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真的有呢。”
“当然有。”赵珩从她手里拿过荠菜,放进竹篮里,“等回去让客栈的厨子做荠菜饺子,尝尝小时候的味道。”
不远处,赵瑾正跟着柳青云看稻田,听他讲插秧的学问;赵玥则追着蝴蝶跑,裙摆扫过野花,惊起一片蜜蜂。
苏璃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的江山社稷,其实就是由这些田埂上的荠菜、稻穗上的露珠、孩童的笑声组成的。守住了这些,就守住了天下。
船歌又在远处响起,调子轻快,像在唱着丰收的喜悦,也像在唱着这江南水畔,一段寻常却踏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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