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幽黑,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眼窝微陷,衬得那双眼眸愈发沉静,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瞳孔深处像是结着千年的冰,没有丝毫属于人间的温度。目光平静地穿透巷子里的寒风,精准地落在宋家院门口那纤细的身影上。
宋伊人似有所感,倏然转头。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隔着冰冷的空气和飞扬的尘埃,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帘后的寒潭里。
没有问候,没有示意。那双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中那个代表着施舍的蓝布包袱,看着她冻得通红却挺得笔直的脊背,看着她脸上强撑的平静下难以完全掩饰的疲惫与倔强。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能将她竭力维持的尊严和窘迫的现实一并看穿。像在审视一件物品,评估其剩余的价值,或者……潜在的麻烦。那眼神里没有恶意,却也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近乎冷酷的漠然。
只一瞬。
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墨蓝色的锦缎车帘便无声地垂落,隔绝了那两道冰冷的目光。那只苍白的手也收了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马车纹丝未动,像一尊沉默的黑色磐石,静静地停在巷口灰暗的光线里,散发着无声的威压。
王管事和那年轻仆役早已躬下了身,大气不敢出。
宋伊人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比这腊月的风更甚,从被那双眼睛注视过的皮肤,瞬间渗入了四肢百骸,连心脏都似乎被冻得停滞了一瞬。她握着包袱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泛白,指尖的冰凉一直蔓延到心底。赵致远……他看到了,看到了她的窘迫,也看到了她的“骨气”。这无声的一瞥,比王管事所有刻薄的话语加起来,都更让她感到一种沉重的、无形的压力。
“宋姑娘,话已带到,东西也送到了。”王管事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倨傲的神情,语气更加疏离,“我们这就回去复命了。”他不再看宋伊人,转身便带着仆役,快步走向巷口的马车,姿态近乎谄媚。
马车依旧沉默。直到王管事躬身凑到车窗边低声说了几句,那黑色的车厢才仿佛活了过来,车夫轻抖缰绳,两匹健马迈开蹄子,车轮碾过巷子冰冷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辘辘声,载着那份无形的威压和冰冷的目光,渐渐消失在陋巷的另一端。
寒风卷过,吹得院门“哐当”一声轻响。
宋伊人依旧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那个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包袱和食盒。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穿过破败墙垣的呜咽。
她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冰冷的院子,反手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院门,将门闩轻轻插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也隔绝了那道冰冷的视线。
她走到院中的水井边,将包袱和食盒放在冰冷的石台上。低头看着自己红肿麻木的双手,指关节处因刚才用力紧握而更加刺痛。她慢慢蹲下身,将双手重新浸入那桶刺骨的井水里。
冰冷刺骨的感觉再次袭来,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绪冷静了几分。
“阿姐?”
宋明轩不知何时又从屋里出来了,小小的身影站在屋檐下,担忧地看着她。他手里还捏着那本《论语》,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宋伊人抬起头,脸上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却发现嘴角僵硬得厉害。她索性不再勉强,只是对着弟弟,很轻、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站起身,擦干手,走到弟弟面前,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
“轩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刚才念的那句‘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很好。记住,读书不只是为了功名。再难,脊梁骨不能弯。”
宋明轩似懂非懂,但看着姐姐眼中那抹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疲惫和某种奇异光亮的神采,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的担忧渐渐被一种懵懂的坚毅取代。
“嗯!阿姐,我记住了!”他挺起小胸脯,声音清脆,“我好好读书!等我长大了,考状元!让阿姐过好日子,再也不用受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孩子天真的话语,带着最滚烫的赤诚,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骤然刺破了这陋巷小院里弥漫的沉重寒气,也烫热了宋伊人那颗被冰水浸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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