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岩崎娜美那辆吉普车驶离不久。
田间小径上便出现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
是个穿着褪色蓝布衫的老农,他搓着粗糙开裂的手掌,哈着白气小跑过来。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后生,大的那个肩上扛着锄头,小的那个不停跺脚取暖。
“老二,你是不是冻糊涂了?”老农眯起眼打量空荡荡的三岔路口,“这哪有什么小轿车?”
被称作老二的年轻人急得直拍大腿:“爹!我就在院里劈柴火,听得真真切切——砰!跟打雷似的!”
他边说边用双手比划着,“一抬眼,就看见辆黄壳子小车在这儿打了个转,跟被什么拽着似的,直愣愣冲进塘里去了!”
塘面浮冰被风吹得嘎吱作响。
老农的大儿子蹲在岸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快看!”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断裂的木护栏,“这崭新的断茬,还有沟槽……”
顺着泥地上的轮胎痕迹,三道深沟如同野兽爪痕,直通幽深的水面。
“那...车里的人呢?”老农的声音发紧。
老三扒着残缺的护栏探身张望:“该不会...还困在里头吧?要不我下水看看?”
“你疯球了!”老农一把拽回儿子,指着泛着冰碴的水面,“这腊月天的水,下去就得抽筋!老二,快!跑着去乡里报案!”
他推了把发呆的二儿子,又扯着嗓子喊:“老大跟我沿着塘子找找,万一有命大的爬上岸...”
三个身影立刻散开在枯芦苇丛里。
老农不时用锄头拨开积雪,老三则把双手拢在嘴边呼喊:“有人吗——”。
回应他们的只有呼啸的北风,卷起细雪拍打在冻僵的芦苇秆上,发出簌簌的哀鸣。
约莫半个时辰后。
两名公安仔细勘查现场,年轻的那个跪在泥地里测量轮胎轨迹,年长的撑着膝盖俯身观察护栏断面,互相对视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消息很快传遍四里八乡。
当夜塘边火把通明,柴油抽水机轰隆隆响彻夜空。
村民们轮番上阵,裹着棉袄的汉子们喊着号子拉扯水管,妇女们提着陶罐给大伙送姜汤。
直到次日晌午,塘底终于裸露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
“使把劲!”老农站在泥泞的塘底指挥,十几条麻绳同时绷紧。
伴随着淤泥脱落的噗嗤声,一辆扭曲变形的黄色轿车缓缓被拖拉机拽上岸。
水流正从破碎的车窗不断涌出,在车门上冲刷出暗红色的痕迹。
当看清那个被淤泥半掩的车牌时,老公安猛地摘下单帽。
他转身对助手低语,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来:“快去皇冠自行车厂,就说他们家黄色小轿车昨天冲到塘里去了,死了2人,让他们抓紧时间过来认人。”
附近小轿车就那几辆,分别是哪家的车,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一清二楚。
光看车牌,老公安就知道是皇冠自行车厂的车。
“好的!”年轻公安骑上自行车,向自行车厂方向离去。
寒风卷着地上的残雪,打着旋儿往人脖领里钻,像无数冰冷的细针扎在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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