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对历史与文化稍有了解的人,心脏都猛然一沉。
“菊”,是日本皇室的家徽,象征着美、雅、静。
“刀”,是武士精神的符号,代表勇、忠、烈。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极致矛盾与张力的集合。它不仅是一首曲子的名字,更是对日本民族精神最直白的凝练。
山下康司,一出手,就是王炸。
在全场屏息的注视下,山下康司与堀川友太向观众深深一鞠躬。
随后,堀川友太在钢琴前坐下,山下康司则举起小提琴,架在肩头。
“下面,请大家一同聆听。”
崔凌雪说完,悄然退至舞台一侧。
聚光灯之下,一场真正意义上“刺刀见红”的音乐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堀川友太的手指轻柔地落在黑白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如同一滴清晨的露珠,坠入静谧的庭院。
悠扬的钢琴声缓缓流淌,空灵、澄澈,带着一丝清冷的美感。旋律并不复杂,却像一幅工笔画,一笔一划,细细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晨雾缭绕,泥土带着湿意的芬芳仿佛从空气中渗出,那一片片娇嫩的花瓣,在微风中,一层层、极慢极稳地,优雅舒展开来。
现场所有躁动的情绪,都被这圣洁的琴声一点点洗涤、抚平。人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这份极致的、几乎凝固了的“菊之静美”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首温和平静的曲子时——
“铮——!”
一声尖锐、凄厉的小提琴滑音,如同一道寒光,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这片宁静!
山下康司出手了。
他的琴弓在琴弦上猛烈地跳跃、摩擦,带出的不再是顺滑的旋律,而是一股凛冽刺骨的杀伐之气。
音符急促、短促,处处带着金属般的锋利,仿佛武士拔刀出鞘,刀锋与刀鞘在极致的摩擦中,发出刺耳的悲鸣。
钢琴的“菊”,与小提琴的“刀”,在这一刻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撞。
一边是柔美到极致的生命绽放,一边是冷酷到极致的死亡预告。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象,被强行缝合在一起,本该割裂,却诡异地生出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病态的和谐。
观众们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差一下子攥紧了。
他们像被钉在座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那两个仿佛在进行生死决斗的音乐家。
曹志学眉头紧锁,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程琛低声道:“这个山下康司……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作为成名已久的轻音乐泰斗,这首作品,把‘物哀’和‘武士道’两种精神,融得天衣无缝,确实了得。”
程琛当然也听得出其中的高妙,但他还是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种发自本能的排斥:“技巧是顶级的,我承认。但我就是喜欢不起来。问题不在水平,而在文化根子上。我实在搞不懂他们日本人的文化逻辑——追求大开大合、和谐共生不好吗?非要玩这种剑走偏锋、自我撕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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