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堇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割裂。
他依旧每天会收到“苏浅浅”发来的撒娇语音和信息,那些软糯的“哥哥”、那些刻意的甜腻,曾经是他忙碌生活中最大的慰藉。
可自从亲耳听过苏挽月那把带着天然鼻音、清泉击玉般纯粹又带着点冷感的软糯嗓音后,他再听手机里的声音,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手机里的声音,似乎过于黏稠了,像裹了太多糖浆,甜得有些发齁,少了那份让他心悸的、清冷与柔软交织的独特质感。他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乖乖在网上和他说话,是不是有点太“努力”地撒娇了?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他强大的恋爱脑自动合理化——一定是因为网络信号有损耗!或者,乖乖在现实中因为感冒,声音才带了点不一样的感觉,平时就是这样的!对,没错!
然而,理智可以强行说服,感官却无法欺骗。越是觉得手机里的声音“不够味”,他对现实中那个惊鸿一瞥的“乖乖”就越是思念,心痒难耐,像有羽毛在不停地搔刮。
他需要见她。见那个让他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的“乖乖”。
于是,陆堇开始了笨拙又执着的“偶遇”计划。
他摸清了苏挽月大致的作息规律。清晨,他会“刚好”在楼道里遇到出门扔垃圾的她,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语气轻松:“顺手,我正好下楼。”苏挽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但最终还是低声道了句谢。
有时,他看到苏挽月提着从超市采购的、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米或油回来,会立刻从阴影里“闪现”,不容分说地接过来,一路帮她提到门口,理由是:“我力气大,顺便活动活动。”他紧张得同手同脚,却强装镇定。
有一次,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刚回家的苏挽月,他像是早有准备般,撑着一把明显是崭新的大伞出现,将伞塞到她手里,自己则故作潇洒地冲进雨里,留下一句:“我车就在附近,你用!”跑出几步,又回头强调,“别客气!”
他所有的举动,都包裹在“顺路”、“顺手”、“别客气”这样看似随意的外壳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热心邻居快递员”的身份。
起初,苏挽月是警惕的。但次数多了,看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逾矩的言行,只是沉默地帮忙,再加上他之前扶过自己一次,那份戒心便慢慢松懈下来。
在她的世界里,这种不带明显索取意味的、细微的善意,是稀缺品。她开始把他归类为“不算讨厌的、有点奇怪的熟人”。
有一天,陆堇再次“偶遇”她,帮她提了买的水果。走到楼下时,他状似无意地问:“总是在这看见你,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苏挽月脚步顿了顿。她看着这个帮了她几次忙的男人,觉得告诉一个知道她住址的“熟人”名字,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她垂下眼睫,用那副软糯的嗓音平静地回答:“苏挽月。挽留的挽,月亮的月。”
苏挽月……
陆堇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蜜糖里,酥麻一片。
他的乖乖!连名字都这么好听!挽月,挽留月光,多么诗意,多么符合她清冷的气质!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假名回应:“我叫陆远。”山川的川,一个普通到不会引起任何联想的名字。
苏挽月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一个名字而已,她并不在意。
然而陆堇的内心早已上演了一场狂欢。苏挽月!她告诉“快递员陆远”的名字是苏挽月!而和他网恋的“乖乖”是苏浅浅!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的乖乖警惕性真的超高!超级可爱!在网上和他这个“男朋友”谈恋爱,都不敢用真名,用的是类似“小号”的存在!
这种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行为,在陆堇这个顶级恋爱脑的滤镜下,自动转化成了“萌点”和“纯真”。他怎么就这么幸运,遇到了一个又漂亮又谨慎,把所有真实只向他展露的宝贝呢?
他几乎要为自己的“机智”洞察和乖乖的可爱行为”笑出声来。
而另一边,真正的“苏浅浅”也渐渐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的土豪男朋友陆堇,最近似乎……冷淡了些?虽然礼物依旧准时送达,问候也不曾间断,但之前那种频繁提出想要视频、想要见面的迫切感,好像消失了。他不再追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也不再规划未来见面的场景。
这让她有些纳闷,但也仅仅是纳闷而已。
因为最近,她妈妈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是体制内的,家境优渥,最重要的是,长得特别帅,完全符合她的审美。她正忙着和这位新晋帅哥接触,心思早就不全在陆堇身上了。
“他不提见面也好……”苏浅浅对着镜子涂抹着新买的口红,心里盘算着,“正好我可以专心和这边的发展看看。要是这个能成,那当然最好,稳定又体面。要是成不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陆堇发来的、问她新项链是否喜欢的消息,得意地笑了笑,“我不是还有这个“哥哥”么?他那么有钱,又那么爱我,只要我勾勾手指,他肯定还会扑上来。见面?等我这边确定了再说吧。”
她熟练地给陆堇回复了一条语音,声音依旧是刻意调整过的甜腻:“哥哥送的项链我好喜欢呀!今天戴出去闺蜜们都羡慕死啦~就是最近工作好忙哦,都没什么时间聊天,哥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将“欲擒故纵”玩得炉火纯青,确保自己永远站在进退自如的有利位置。却不知道,她所以为的“哥哥”,早已认错了人,正朝着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陆堇沉浸在“发现乖乖小秘密”的狂喜中,对微信里那个“苏浅浅”愈发程式化的撒娇毫无察觉,甚至觉得那只是乖乖“工作忙”时的敷衍。
而苏挽月,则在“陆远”一次次的“顺手”帮忙中,逐渐放下心防,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继续着她从苏浅浅那里套取“男朋友”微信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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