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西郊牧场,晨雾像揉碎的奶白色棉絮,黏在墨绿的草叶上。风掠过围栏,铜铃串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那声音裹着青草的涩味、羊粪的腥气,还有远处山涧水流的“哗哗”声,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潮湿的网。
围栏旁的老槐树下,鲜于黻蹲在地上,手指摩挲着缠在羊铃上的红绳——那绳结是她当年教儿子石头编的,现在绳头已经磨得发白,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线。她穿着件洗得褪色的靛蓝工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常年喂羊磨出的厚茧,鬓角的碎发被晨露打湿,贴在眼角的细纹上。
“石头,今天该给东边的母羊添料了。”她对着空气念叨,声音被风吹得发飘,“你小时候总说,羊铃响一次,就是妈妈在想你一次……”
话音刚落,牧场入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是生锈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鲜于黻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雾里,裙摆上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块绣着羊铃图案的布片。女人的头发长及腰际,发尾微微卷曲,额前碎发遮住眉眼,露出的鼻梁小巧挺直,嘴唇是自然的桃粉色,皮肤白得像牧场初春的薄雪。
“请问,这里是鲜于黻的牧场吗?”女人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鲜于黻站起身,手不自觉地在工装下摆上蹭了蹭,心脏“咚咚”跳得厉害——女人手背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烫伤疤,形状像极了当年她为救石头被热水烫的那一块。
“我是鲜于黻,你是……”
女人往前走了两步,晨雾散开些,露出她颈间挂的银锁,锁上刻着个“石”字。“我叫不知乘月,”她把布片递过来,布角已经磨出毛边,“你认识这块布吗?这是当年裹着一个男婴的襁褓,上面绣的羊铃,和你牧场的一模一样。”
鲜于黻的手指碰到布片的瞬间,像被电击中般缩了一下——布片的针脚她太熟悉了,是她当年用剩下的红绳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因为那时她的手还在发抖,刚把石头弄丢,眼泪掉进布面,晕开了几处红痕。
“你……你从哪得来的?”她的声音发哑,喉咙里像塞了团干草。
“我是城南普济寺的庙祝,”不知乘月的眼圈红了,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铜铃,和牧场的羊铃款式相同,“这是寺里的老物件,当年有个女人把襁褓和铜铃放在寺门口,说等孩子长大了,让他凭着这个找家。我查了二十年,终于在牧场的旧档案里看到你当年登的寻子启事——你说孩子的襁褓上绣着羊铃,左胳膊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鲜于黻的眼泪“唰”地掉下来,砸在布片上。她猛地抓住不知乘月的手,掀开她的衣袖——左胳膊上,果然有块浅褐色的月牙形胎记,和石头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石头……你是石头?”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块胎记,“你怎么成了庙祝?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不知乘月——不,应该叫鲜于石了,她蹲下身,抱住鲜于黻,肩膀剧烈地颤抖:“妈,我找了你二十年!当年我被人贩子拐走,半路趁他们不注意跑了,躲进普济寺,被老方丈收留。方丈说,我脖子上的银锁刻着‘石’字,让我以后就叫‘乘月’,说等月亮圆的时候,就能找到家。”
母子俩抱着哭了很久,铜铃在风里“叮叮”地响,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重逢伴奏。鲜于黻拉着鲜于石的手,往牧场深处走,指给她看当年石头玩过的秋千、喂过的母羊,还有她种的那片向日葵——石头小时候最爱在花丛里打滚,说向日葵像小太阳,能把心里的难过晒跑。
“妈,你看这个。”鲜于石突然指着围栏上的铜铃串,“这些铃铛的频率,和普济寺的庙铃一模一样。我每天敲庙铃的时候,总觉得有声音在回应我,原来那是你的羊铃!”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是牧场的拖拉机失控了,朝着羊群冲过去!鲜于黻脸色大变,拔腿就往羊群跑,鲜于石也跟着冲过去。拖拉机的驾驶员是牧场的老员工老王,他趴在方向盘上,脸色苍白,显然是突发了心脏病。
“快让开!”鲜于黻大喊着,试图拦住受惊的羊群,可羊们已经乱作一团,“咩咩”地叫着四处逃窜。鲜于石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个木鱼,用手指快速敲击——木鱼声“哆哆哆”的,节奏和羊铃的频率惊人地一致。
奇迹发生了,受惊的羊群听到木鱼声,竟然慢慢安静下来,顺着鲜于石指引的方向,往围栏外的空地上走。鲜于黻趁机爬上拖拉机,拔掉钥匙,拖拉机“哐当”一声停在原地。老王被救下来时,已经昏迷不醒,鲜于石立刻给他做心肺复苏,动作熟练,显然是在寺庙里学过急救。
“妈,快拿速效救心丸!”鲜于石喊道,额头上渗出冷汗。鲜于黻赶紧跑回屋,翻出药盒,手忙脚乱地给老王喂了药。几分钟后,老王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母女俩,虚弱地说:“多亏了你们……刚才我突然眼前一黑,还以为要出事了。”
处理完老王的事,天已经大亮,晨雾散去,阳光洒在牧场上,金闪闪的,像撒了一地碎金子。鲜于石坐在草地上,摸着身边的小羊,突然说:“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老方丈去世前,给了我一封信,说这是当年把我放在寺门口的女人留下的。”
她从怀里掏出个泛黄的信封,递给鲜于黻。信封上没有署名,里面的信纸已经脆了,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吾儿石头,母因家贫,无力抚养,迫不得已将你送至寺中。牧场的羊铃是你父亲所铸,每只铃的频率都与庙铃相同,若你日后听到熟悉的铃声,便是母在寻你。母已在牧场种下向日葵,花开之时,便是归家之日。”
鲜于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握着信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不是我写的……当年我把石头弄丢后,天天在牧场等,怎么可能把他送到寺里?”
鲜于石也愣住了:“那这封信是谁写的?老方丈说,留下信的女人,手背上也有块烫伤疤,和我们的一模一样。”
两人正疑惑,牧场门口突然传来汽车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个公文包。男人走到她们面前,先是看了看鲜于石,又看向鲜于黻,语气带着试探:“请问,是鲜于黻女士吗?我叫天下白,是市文物局的,想来核实一件事——你们牧场的铜铃,是不是民国时期的‘归音铃’?”
鲜于黻皱起眉头:“归音铃是什么?这些铃是我丈夫留下的,他生前是个铜匠,说这些铃能指引亲人回家。”
天下白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在一座民国古墓里发现的铜铃,和你们牧场的一模一样。据史料记载,归音铃是当年一位叫鲜于珩的铜匠所铸,他的妻子在战乱中失散,他就铸了这些铃,说铃响的时候,就能听到妻子的声音。鲜于珩是你的丈夫吗?”
鲜于黻的眼睛突然亮了——鲜于珩就是她的丈夫,当年他在工地打工时,被掉落的钢筋砸中,去世前说,他铸的羊铃里,藏着他对她的思念,只要铃响,他就会在天上看着她和石头。
“是他!这些铃是他铸的!”她激动地说,“可这和文物局有什么关系?”
天下白叹了口气:“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在倒卖归音铃,而且……我们在古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手背上有块烫伤疤,和你们的一模一样。经过dNA比对,她和鲜于珩是夫妻关系,也就是说,她是你的婆婆,鲜于石的奶奶。”
这个消息像惊雷一样,炸得母女俩目瞪口呆。鲜于石反应过来,立刻说:“那封信!肯定是奶奶写的!当年她以为你把石头弄丢了,就偷偷把他送到寺里,怕你伤心,没敢告诉你!”
天下白点点头:“很有可能。根据史料,鲜于珩去世后,你的婆婆一直在寻找你们,后来听说你丢了孩子,就四处打听,终于找到石头,把他送到寺里,还留下了那封信和铜铃,希望他以后能凭着这些找到家。”
就在这时,牧场的羊铃突然“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比平时更急促,像是在预警什么。鲜于石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不好,寺里的庙铃也在响,频率不对,像是出了事!”
天下白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文物局的电话:“喂,帮我查一下普济寺附近的情况,有没有异常……什么?有人在偷寺庙里的老钟?”
鲜于石猛地站起来,抓起地上的木鱼:“我要回去!那口老钟是爷爷当年给奶奶铸的,和归音铃是一套的,不能被偷走!”
鲜于黻也站起身,从围栏上取下一把铜制的镰刀——这是她丈夫留下的,刀身磨得发亮,刀柄上刻着“鲜于”二字。“我跟你一起去!当年你爸用这把镰刀保护过我,现在我要用它保护你和奶奶的遗物!”
三人开车往普济寺赶,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倒退,鲜于石紧紧握着手里的铜铃,铃身冰凉,却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寺里,老方丈教她敲木鱼时说的话:“万物有灵,铃响归音,只要心诚,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到了普济寺门口,果然看到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用起重机吊那口老钟。老钟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和牧场的归音铃一模一样,钟身上的铜绿在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
“住手!”鲜于石大喊着冲过去,“那是我爷爷铸的钟,你们不能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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