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宇文龢把男孩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作业本:“孩子瞎画的,你别吓他。”
“瞎画?”不知乘月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宇文老师,您还是这么会护着学生啊。当年您护着我,现在护着他,可谁护着小文?”他猛地抓住宇文龢的衣领,领带夹蹭到宇文龢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走廊里的声控灯又灭了,远处传来上课铃的声音,“叮铃铃”地响个不停。宇文龢闻到不知乘月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医院走廊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文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胸口被勒得喘不过气。
不知乘月松开手,后退几步靠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个药瓶,倒出几粒白色的药片塞进嘴里,没喝水就咽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病了。”不知乘月的声音低了下去,“很严重的那种。”他抬头看向宇文龢,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需要很多钱,所以我来跟您要样东西。”
宇文龢的心沉了下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明信片,硬纸板硌得胸口生疼。他想起小文小时候总说:“爸,我们家要是有很多钱,你就不用总吃咸菜了。”那时候他的工资被扣了一半,因为“在课堂上发表不当言论”。
“你要什么?”
“您的教案本。”不知乘月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像两簇跳动的鬼火,“特别是写岳飞的那几页。有人愿意出高价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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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龢愣住了,他的教案本除了几张学生的涂鸦,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有他对历史事件的批注,还有些随手记下的生活琐事——比如“今天小文说想吃红烧肉”,或者“妻子的药快没了”。这些东西,谁会愿意买?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不知乘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照亮他苍白的脸,“您看这个。”他点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正是宇文文。他瘦得脱了形,脸颊凹陷,只有眼睛还是圆圆的,像小时候一样。
“他需要骨髓移植。”不知乘月的声音有些哽咽,“配型找到了,但手术费还差一大截。”他把手机收起来,“那个买教案的人,是个收藏家,特别喜欢您的字。”
宇文龢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了,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个教书匠,临终前把一本泛黄的教案本交给了他,说:“这里面有我一辈子的念想。”那本教案后来被他弄丢了,是在批斗会上被人抢走的,他追了三条街,最后只捡到几页烧焦的纸。
“我不能卖。”宇文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知乘月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宇文老师,您还是这么迂腐。一本破本子,能比得上小文的命吗?”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您以为当年举报您的是谁?是我爸。他怕我跟您学‘精忠报国’,最后像岳飞一样被砍头。”
走廊的灯“啪”地亮了,照得两人脸上都有些扭曲。宇文龢看着不知乘月嘴角的笑,突然觉得很陌生——那个总爱打瞌睡的男孩,那个书包上缝着红领巾补丁的男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石头,你先回教室。”宇文龢推了推身后的男孩,石头点点头,捡起地上的作业本,一溜烟跑了,跑过拐角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
“您知道我为什么叫不知乘月吗?”不知乘月突然说,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李白的诗,‘不知乘月几人归’。我爸总念叨这句,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出人头地那天。”他重新戴上眼镜,“现在我出人头地了,他却不在了。”
宇文龢想起那个沉默的环卫工人,想起他手上的伤口,想起他接过创可贴时颤抖的手。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年教给孩子们的“精忠报国”,是不是太轻飘飘了?
“教案本可以给你。”宇文龢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有个条件。”
不知乘月的眼睛亮了起来:“您说。”
“带我去见小文。”
不知乘月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走廊里的风突然变大了,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他不想见您。”不知乘月的声音有些发虚,“他说……他没脸见您。”
宇文龢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小文临走前的晚上,抱着他的腿哭:“爸,我对不起你,我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那天他刚被学校辞退,理由是“思想僵化,不适应新时代教育”。
“他是不是犯什么错了?”宇文龢盯着不知乘月的眼睛,对方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没有!”不知乘月的声音突然拔高,在走廊里回荡,“他就是病了,需要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到宇文龢手里,“这些您先拿着,不够我再想办法。”
钞票上的油墨味混合着不知乘月身上的消毒水味,呛得宇文龢直皱眉。他把钱推回去:“我不要钱,我只要见小文。”
不知乘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咬着牙说:“您别逼我。”他突然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把刀,银色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这教案本,我今天必须拿走。”
宇文龢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风声。他忽然想起自己讲过的“空城计”,诸葛亮面对司马懿的大军,焚香操琴,泰然自若。可他现在,手心全是汗。
“你这是犯法的。”宇文龢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他注意到不知乘月握刀的手在抖,刀刃离他的胸口只有几寸远。
“为了小文,我什么都敢做。”不知乘月的眼睛红了,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您以为他为什么病得这么重?他是为了给您挣钱,去做人体实验了!”
宇文龢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扶住墙壁才站稳。人体实验?他想起小文上次通话时说的“这边有个好项目,很赚钱”,想起背景里那个女孩的笑声,原来都是假的。
“你说什么?”
“他在网上看到的广告,说只要参与实验,就能拿到一大笔钱。”不知乘月的声音哽咽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抽了很多血,身上全是针眼。”他突然蹲下身,双手抱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是我没用,我没照顾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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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滑出很远,停在宇文龢的脚边。走廊里的声控灯又灭了,黑暗中,只能听到不知乘月压抑的哭声,像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宇文龢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刀,塞进自己的裤兜。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风卷着几片枯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宇文龢摸黑找到不知乘月的肩膀,那片肩膀在剧烈颤抖,像寒风里的枯叶。
“起来。”他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指尖触到对方衬衫下突出的肩胛骨,硌得人发疼。不知乘月没动,哭声却低了下去,变成压抑的呜咽,像被捂住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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