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烟火未冷
第十三章 《春痕有信》
民国三十四年·立夏正午 日极正
一、信场
痕井北去七里,旧漕渠尽头,原是一座“信驿”。
驿舍早塌,只剩一座墩台,台高七尺,方广七尺,台面以铜雨浇铸,铸纹呈“风”字,字尾缺半钩,钩尖指天,像给整座北平留一颗不会流泪的痣。
墩心,凿一孔,孔径七分,深七寸,孔底嵌铜花最后一瓣——
本缺之半钩,已被墨珠补全,补痕呈乌紫色,内藏极细齿孔,孔形即苏砚舟左胸痂痕,像给烈日点一盏不会熄的灯。
孔口,随风自生一缕白烟,烟形先“痕”后“春”,字尾仍缺半钩,像给逝者留一句未说完的话。
台周,废渠水涸,渠底裂,裂纹呈“信”字暗纹,字尾共缺半钩,像给地心递一根不会说话的舌。
裂纹交汇处,现一物:
“信笼”——
原“痕笼”已碎,今以铜花最后一瓣为骨,以乌紫墨痕为皮,笼面不再覆火,只留一圈新芽,芽色发白,呈“春痕有信”轮廓,字尾缺半钩,像给整座信驿留一座不会写字的碑。
笼内,空无一物,却在日极正时发出“叮——”长吟,吟声来自齿孔与墨痕互咬,像给整座墩台补一次不会错的更。
二、信身
墩台畔,立一人:
苏砚舟。
他左胸痂痕已与铜花长合,齿孔边缘不再迸火,只偶尔映出一粒极细日影,日影呈“痕春”二字,字尾缺半钩,像给烈日递一根不会回头的路标。
他右手提一只“信筒”——
径七分,长七寸,竹制,中空,筒壁凿七孔,孔内各嵌一枚铜花齿屑,屑色由乌而紫而白而青,像给黑夜埋一条不会疼的春。
筒底,封一张“有信春”——
纸质粗劣,色昏黄,却极薄,极韧,纸上以沈清禾血写:
“春痕有信,信为风;
风缺半钩,钩即归;
归处有日,日即春;
春在此,信在此,
阅者即生,生者即焚。”
血字共七行,行七字,字字齿孔,孔孔缺半钩,像给整座信驿点一盏不会熄的风灯。
他抬手,把信筒置入墩心孔,筒遇白烟即停,停处齿孔与烟形“春”字缺钩重合,发出“滋——”一声裂响,像给地心递一根不会回头的舌。
裂响罢,孔底铜花最后一瓣忽然升出——
升速极慢,像被烈日一点点放回人间;
升至半空,停,悬于烟与筒之间,齿孔与缺钩互映,映出一道虚影:
沈清禾。
她穿一件未焦的铁路袍,右眼下泪痣已平,平处却生一圈新火,火色极白,却冷,像给整座信驿点一盏不会烫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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