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个戴斗笠的,不是好东西。&rdo;乔相思一口断定。
&ldo;他心肠很好啊。&rdo;阿染很认真地为他辩解,&ldo;当时那么多人,只有他站出来救人。世人都不把妓女小倌当人看,他却不一样。他面对我,面对那名女子,面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rdo;
&ldo;但是他吃了我的包子!&rdo;乔相思始终对这一点耿耿于怀,酸溜溜道,&ldo;喂,你是跟他好,还是跟我好?他吃了我的包子,让我饿肚子,你怎么还给他说好话?&rdo;
阿染哭笑不得,同时又感到羞愧万分。
他本来一直惦记着给乔相思卖包子,可一见了孟大侠,立刻便把所有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屁颠屁颠就跟着回来了。想起自己还为孟大侠为乔相思找药而吃醋……是不是自己因为心生嫉妒,所以故意让相思饿肚子呢?
阿染分析着自己的险恶用心,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又想了想,随即释然。
毕竟,忘记买包子在前,吃醋在后,他就是单纯由于发生的事情太多,见到孟少游又太高兴,才不小心给忘记了。
我这记性,近来似乎有些不好啊……阿染很快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忧郁之中。
&ldo;喂,你还没讲完呢!&rdo;
乔相思及时打断了阿染的神游。阿染干咳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听到斗笠人赠予阿染一件礼物,乔相思才稍稍释怀,让阿染把斗笠人送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阿染取出那枚小竹筒,乔相思一见,诧异地瞪圆了眼睛。
&ldo;这是假的?&rdo;阿染还以为自己被斗笠人骗了。
乔相思连连摇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阿染:&ldo;你运气不错嘛。这是机关巧匠鲁大师的作品,一次可发射出一枚暗器,虽不致死,但上面淬了毒药,能让中毒者立时昏厥。将它绑在手腕上,又小又轻便,发动时无声无息,哪怕武林高手都防不胜防。&rdo;
&ldo;相思,你懂得真多!&rdo;阿染情不自禁称赞道,想了想,又对他说,&ldo;要不,你就拿着--&rdo;
&ldo;打住,我可用不着这种东西。&rdo;乔相思不以为然,&ldo;人家送给你的,你就收着呗。&rdo;又嘟囔道:&ldo;这玩意可不好弄到手,想当年我--我听说有人花了大价钱想买来防身,都无功而返。能轻易拿出来送给陌生人,也不知那戴斗笠的混账是个什么来头。&rdo;
&ldo;他是个好人。&rdo;阿染再次强调。
乔相思嗤笑:&ldo;藏头露尾,算什么好人?你看我--&rdo;他不自然地顿了一下,终于没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自己从不藏头露尾这样的话,干咳一声,继续道:&ldo;你看我做什么,继续说啊。&rdo;
阿染没发现乔相思的异样,愧疚道:&ldo;我当时想着,你一定是饿坏了,便回去买包子,可惜最后还是忘记了。&rdo;
&ldo;你只担心我饿坏,就不担心你跑回去被人打坏?笨!以后不许这样了!&rdo;乔相思严肃地斥责,心里却在暗自高兴,可转念一想,&ldo;咦,不对,你既然特意回去,又怎么会忘……&rdo;
乔相思由喜转忧,浮现出不妙的预感。果然,阿染随即就兴奋地讲述了自己偶遇孟少游的始末。
他的脸颊微微发红,眼睛很亮,语调比平日略高,呼吸也更加急促。乔相思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没能问出那个从今天清晨就横亘在脑海里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他?
这短短几个字似乎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让他没办法说出跟那个可怕猜想有关的任何一个字,不免烦躁地挠起了头发。
阿染自是不会猜到有人在这里为情所困醋海翻波,只当是乔相思头皮痒。他倒是还记得早上乔相思说要洗头的事情,就跟乔相思说了一声,出门烧了热水,回来帮他洗头发。
乔相思的头发又黑又亮,阿染将它们浸在水里时,不禁与自己的比较起来。
阿染的头发细而软,微微发黄,像是枯草的颜色。长年的饥饿与伤痛令他的头发失去光泽,如同他整个人一样黯淡。
乔相思就不同了。除了黑亮,他的头发还十分柔顺,用梳子一梳便能到底,像上好的墨色绸缎一般闪闪发光。
&ldo;相思,你的头发真好。&rdo;阿染赞叹。发丝从他指间流过,痒痒的。
乔相思也痒痒的。一半是因为阿染的话,另一半是因为阿染轻抚他发丝的手--是真的有点痒。
&ldo;你喜欢,我送你。&rdo;他随口道。
辰国旧俗,青年男女彼此爱慕,往往互赠青丝定情,取&ldo;情思&rdo;之意。
阿染也知道这一习俗,以为相思在拿自己打趣,干巴巴笑了笑,专心为乔相思清洗。他非常细心,偶遇打结的发丝,都会耐心理顺,用小梳子细细梳开。头皮处则用指腹小心搓揉,不会用指甲弄伤发根处的皮肤。
&ldo;你洗得蛮舒服的。&rdo;乔相思觉得自己也该鼓励一下阿染。
阿染果然深受鼓舞,还告诉乔相思:&ldo;我还没接客的时候,就已经在阁里做事啦。因为服侍得好,还有客人愿意多出钱买我呢。&rdo;
乔相思哼哼:&ldo;哎哟,扯到我头发了!真不经夸!&rdo;
阿染微微脸红,放柔动作,不再说话。
可他沉默了,乔相思忍不住又去逗他。
&ldo;你说,如果换成别人,比如说……唔,我随便说一个啊,真的就是随便说一个。嗯,就说孟大侠吧。你愿意给他洗头发吗?&rdo;乔相思唠唠叨叨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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