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无声地崩溃,泪水肆意横流;一个在缄默地承受,身体微微发麻。
这并非是什么抱团取暖,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宣泄与被迫的容纳。
然而,某种奇异的紧密感却在潮湿的空气里滋生,伴随着体温的传递,苗青臻紧绷的脊背竟一点点松弛下来。
那具紧贴着他的、颤抖的身体,那灼人的泪,仿佛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屏障,让他一直紧绷的、怀揣着某个秘密的心,在这一刻,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不必言说的松懈与疲惫。
窗外的雨毫无停歇之意,哗啦啦地倾泻着,一连下了三日,气势汹汹,仿佛执意要将天地间最后残留的一丝暑气也彻底扼杀、浇灭。
雨丝如细密的针脚,斜斜织成一片清冷的幕布。
楼晟独自撑着伞,立在庭院深处。窗扉微启,温暖的灯光流泻出来,勾勒出室内依偎的身影,苗青臻正低着头,与小苗儿轻声说着什么,唇角噙着一抹极淡却温柔的笑意。
那孩子也仰着脸笑。
那一小方空间被这笑容烘托得暖融明亮,仿佛隔绝了窗外所有的寒湿与阴郁。
“公子。”阎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不知何时到来,顺着楼晟先前的目光瞥了一眼那窗口,随即垂下眼:“马车备好了。”
楼晟倏然收回视线,伞沿的水珠因他过快的动作甩出一道弧线。
他的心情如同这连绵的雨,阴沉得拧得出水,又弥漫着无边的悲凉。
他不敢踏进那个院子,更不敢再迎上苗青臻那双已然平静无波的眼睛。
城外的寺庙隐匿在雨雾中,香火气与潮湿的土腥味混杂在一起。
殿内光线晦暗,只有神台上跳跃的烛火与供桌上燃着的火把驱散一角昏暗,映照着缭绕升腾的香烟。
楼晟默立在肃穆的神像前,身影孤直。他手中捧着一朵白色的莲花,花瓣沾着水汽,显得愈发洁净、脆弱。
他缓缓走向供桌,动作滞重。
只因昨夜梦中那个模糊的、未能看清面容的女孩身影缠绕不去。
他极轻地将那朵白莲放在铺着暗色绒布的供桌上,随即闭上眼。
他罪孽深重。
痛苦与悔恨如同潮水,在阖上眼的瞬间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那个未能足月来到世间的胎儿,若是一切顺利,该会是什么模样?是男孩还是女孩?眉眼会像谁?长大后该有怎样的性情,是活泼还是文静?又会喜爱些什么?
这些没有答案的假设,反复刺戳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一直默然伫立,在心中无声地、反复地祈愿,祈愿那个未曾谋面的小生命,来世能够平安降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寻常人家,获得他曾未能给予的、平凡而完整的幸福。
直至法事的诵经声渐渐停歇,仪式终了,他才缓缓睁开眼,他转身,离开了这座被香火浸透的寺庙,将那片清冷的莲香与超度的余音,一同留在了身后空寂的大殿之中。
回府时,门房低声禀报,说苗先生与小少爷早已歇下。
夜色浓稠如墨,楼晟静立在窗外,一身玄衣几乎要与这深沉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抬手,指节轻轻叩在冰凉的木制窗沿上,过了许久,久到夜露几乎浸湿了他的肩头,里间才传来极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似是有人起身。
窗户紧闭着,隔着一层窗纸与厚重的木料,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醒了?”
不等里面回应,他便继续低声道,语速有些快,像是怕被打断:“我之后会让人送解药来,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京城不久将有动荡,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待风波平息,你若仍不愿留在此处,我会让阎三护送你们回苍山镇,你若不愿见我,我绝不踏足那里。”
“无论你信不信,”楼晟艰难开口,“我从未想过再让你们因我受到分毫伤害。”
夜风拂过,带起他衣袂微动。
楼晟头垂得更低,额角几乎抵在冰冷的窗棂上,那从来挺直的脊背也显出弯曲。
“苗青臻……我后悔了,”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间逸出,带着血淋淋的痛楚,“若早知今日……若早知会对你……”
他哽住,终究没能说完那个词,转而变成近乎哀求的低语:“我此番安排,确是为了你们,李渊和如今争权,若知晓小苗儿的存在,定不会放手,你……你怎会舍得让孩子卷入那无休无止的漩涡里。”
“明日,管家会交予你一个木匣,里面是足够的银钱,若我……未能回来,你便带着它,自会有人护你们周全离开,若我侥幸得返……”
“我必不再迫你分毫。”
毕竟,苗青臻是那样看重孩子。
任何人都要排在那孩子之后,包括他。
“……你若同意,便应我一声,好不好?”
里面却再无任何声息,只有一片死寂,就在楼晟抬步欲走的瞬间——
“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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