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标,正是那座如同一颗钉子般楔入叶尼塞河下游、让沙俄如鲠在喉的“镇西堡”。
攻击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后半夜发起。沙俄人没有强攻坚固的堡墙,而是派出了数百名擅长山地雪原作战的哥萨克和西伯利亚猎人,在熟悉地形的通古斯向导带领下,利用绳索和简陋工具,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堡后一处因夏季融雪冲刷而变得相对脆弱的峭壁下。
堡内的靖朝守军并非没有警戒,但主要哨位都设在堡墙和正面开阔地。谁也没料到敌人会从近乎垂直的绝壁攀爬而上。当攀爬者用淬毒吹箭和短弩解决掉两个后哨时,警报才凄厉地响起,但为时已晚。
数十名悍勇的哥萨克已经翻上堡墙,用战斧和短铳疯狂攻击附近的守军,并试图打开侧门。堡内顿时大乱。赵破虏从睡梦中惊醒,立刻组织反击,但沙俄人的主力骑兵和步兵,此时也在火炮的掩护下,从正面发起了猛攻!
内外夹击,黑夜混乱。靖朝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指挥体系被打乱,兵力被分割。沙俄人的火炮数量和质量都占据优势,猛烈轰击着堡门和墙垛。攀入堡内的哥萨克更是制造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战斗持续到黎明。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照亮血腥的战场时,镇西堡的靖朝龙旗已然折断,堡墙上插上了沙俄的双头鹰旗。副尉赵破虏身中数箭,力战而死。堡内四百余名守军,包括伤员和非战斗人员,除极少数在最后时刻从隐秘排水洞逃脱外,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沙俄人也付出了近三百人伤亡的代价,但战略要地已然易手。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镇北城,再以八百里加急飞报入京。当“镇西堡失陷,守军尽殁,赵破虏殉国”的简短急报,连同沙俄人随后在镇西堡废墟上重新加固、并开始向周边地区派出征服队的后续消息,一并呈现在朝堂之上时,巨大的震惊与悲痛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镇西堡不是普通边哨,它是靖朝近二十年来在北疆最前沿、最重要的前进基地,是威慑沙俄、保护商路、联系当地部族的关键支点。它的陷落,不仅意味着数百忠魂埋骨他乡,更意味着靖朝在北疆的战略态势急转直下,叶尼塞河下游可能得而复失,沙俄东进的锋芒将直指北海乃至更南的区域!
南北两线一胜一败、一喜一悲的紧急军报,几乎同时送达,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已然脆弱的朝堂平衡之上。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大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震得说不出话来。随即,巨大的悲愤与激烈的指责如同火山般爆发!
“陛下!!”一名楚琙系的年轻御史率先冲出班列,目眦欲裂,指着对面的楚琰,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调,“镇西堡之失,谁之过?!若非有人力主‘稳守’,束缚边将手脚,调走麴义将军,任用赵破虏此等谨小慎微之将,岂能给沙俄可乘之机?!四百忠魂,血染寒原,此皆‘收缩苟安’之策酿成的惨祸!理王殿下,您口口声声民心、稳基,如今北疆门户洞开,民心何安?基业何稳?!”
这指责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楚琙一系的官员群情激愤,纷纷出列,将北疆失利的责任直接归咎于楚琰一系的战略主张和皇帝之前偏向“稳守”的决策。
楚琰面色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他深吸一口气,出列拱手,声音沉痛却清晰:“镇西堡将士殉国,臣心如刀绞。赵将军忠勇,天地可鉴。然北疆之失,缘由复杂,岂可简单归咎于‘守’策?沙俄处心积虑,趁我南洋有事,骤然发难,此为其一。北疆驻军近年疲于开拓,屯垦未固,后勤漫长,此为其二。具体布防或有疏漏,情报或有迟滞,此为其三。若依王兄之策,北疆常年保持进取高压态势,与沙俄频繁冲突,消耗更大,防线更长,今日之失,或许来得更早更烈!况且——”
他目光转向楚琙,眼中第一次燃起明显的怒火:“王兄麾下南洋水师,为解特尔纳特之围,确实奋战,亦有所获。然‘靖海级’战舰损伤,水师官兵伤亡,弹药物资损耗几何?此等胜利,代价是否过于沉重?若将如此巨资用于巩固北疆防线,镇西堡或许…”
“住口!”楚琙再也按捺不住,厉声打断,他几步走到御阶之前,与楚琰几乎面对面,眼中寒光四射,“二弟!你这是何意?南洋之胜,保我朝西洋商路,护我藩属,扬我国威,难道有错?北疆之失,分明是尔等畏首畏尾、贻误战机所致!如今不思反省,反来指责血战建功的将士耗费资财?简直是非不分,倒打一耙!若不是你们处处掣肘,克扣边饷,限制武备,北疆何至于此?!”
“掣肘?克扣?”楚琰也被激怒了,声音陡然提高,“王兄眼中只有战舰火炮、开疆拓土!可知户部为了支撑南北战事、船厂耗费,已是左支右绌?可知内陆百姓赋税几何?民生何等艰难?你那一套穷兵黩武、罔顾民生的做法,才是动摇国本的祸根!北疆、南洋,同时用兵,国力如何支撑?今日镇西堡之失,正是这种四面出击、贪多嚼不烂战略的恶果初显!”
“贪多嚼不烂?若无进取之心,靖朝何来今日之疆域?坐守祖宗基业,就能挡住沙俄火炮、泰西坚船吗?简直是妇人之仁,书生误国!”
“进取?你那叫盲动!是拿将士鲜血和百姓膏脂去填无尽的野心!是自毁长城!”
两位皇子,帝国最尊贵的亲王,在这庄严的庙堂之上,在文武百官面前,竟如同市井莽夫般互相指着鼻子,厉声斥责,将彼此的政策主张批驳得一无是处,将对方视为导致国家危机的罪魁祸首。往日的克制、礼法、兄弟名分,在这一刻被汹涌的怒火和对帝国前途的巨大分歧彻底烧毁。
群臣目瞪口呆,有人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有人暗自兴奋,觉得站队时机已到;更多人则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帝国最高决策层如此公开、如此激烈地分裂,前所未有!
“够了!!!”
一声仿佛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来的、蕴含着无边怒火与沉痛的低吼,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乾清宫的大殿内,压过了所有争吵。
御座之上,一直沉默聆听的楚骁,猛地站了起来。他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扶着御案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那双曾经洞察四海、令群臣敬畏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燃烧着骇人的火焰,直视着下方几乎要动手的两个儿子。
“看看你们!成何体统!!”楚骁的声音嘶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北疆将士尸骨未寒,南洋水师血战方归!你们…你们身为皇子,不思同仇敌忾,抚恤忠烈,商讨对策,却在这朝堂之上,如同仇寇般互相攻讦,推诿罪责!将国之大事,视作党争之具!你们眼中,可还有这个朝廷?可还有朕这个父皇?!可还有…半点兄弟之情?!”
最后一句,几乎是痛心疾首的呐喊。楚骁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旁边的司礼监太监王瑾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猛地甩开。
楚琙和楚琰被父皇的震怒惊醒,看着御座上那位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眼中尽是失望与悲凉的父亲,两人如同被冰水浇头,满腔的怒火瞬间冻结,只剩下冰冷和一丝慌乱。他们同时跪倒在地,却依然固执地梗着脖子,不肯看对方一眼。
“退朝!”楚骁不再看他们,也不看噤若寒蝉的群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拂袖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消失在御座后的屏风之后。留下满殿死寂,以及跪在中央、形同陌路的两位亲王,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名为“决裂”的寒意。
庙堂崩塌,帝心震怒。南北战火未熄,帝国的核心,却已先一步陷入了比战争更可怕的冰封与撕裂之中。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每个人心中,都笼罩着前所未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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