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眉月悬在深蓝夜幕,月牙弧度弯得恰好,江东铭不禁扭头,目光落在身旁姑娘脸上。
这个叫沈琳的姑娘,长了一对细细弯弯的眉毛,似远山,如月牙,单是这对秀眉,就漂亮得不像话。
会所那个女销售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她吹上天,他原本不屑一顾,眼光扫过这张脸,最先认出的,是这对眉。
昨晚月亮还要细些,那么点月光照不出什么,那张俏脸被路灯映得惨白,脸上挂着泪,神色冷若冰霜。
那会儿江东铭买了烟回车上,正要开走,瞧见马路牙子上站了这么个漂亮姑娘。
姑娘穿得干净利索,盘靓条顺,面前的男人蓬头垢面,佝偻着腰。她晃了晃手机,说转了一万过去,还说这是她最后一次给他这个赌棍转钱,也是最后一次喊他爸。
男人冲着她背影跺脚,笑道:血浓于水,你爹永远都是你爹!
今晚会所认出她时,江东铭忽然觉得段子其实挺写实,“好赌的爸,破碎的她”,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不成器的弟弟,重病的妈”。
此刻,江东铭从沈琳脸上收回目光,透过落地窗,俯瞰脚下的金色车流和霓虹灯勾勒出的璀璨夜景。
他不言语,沈琳也不吱声。他知道沈琳憋得慌,故意什么都不说,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沈琳轻声祈求:“江总,能坐着聊么?”
他转脸看沈琳。
沈琳笑了笑:“我脚凉……”
江东铭低头,目光落到那双脚上。
在女生里,沈琳个头挺高,估摸得有一米六八,可脚看着又很小。
殷红甲油涂满十个趾头,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加如瓷。江东铭心慌半秒,挪开眼。
“其实穿鞋也没事儿。”他淡淡开口,心跳不自觉加快。即便挪了眼,脑海里,那双赤足依然不散。
沈琳看看他,又看看地板,有些不好意思:“您这儿太干净,我怕弄脏。”
她很想问一下,为什么家里连双女士拖鞋都没有,理智最终打败好奇心。这话自然是不能问的,问了可就越界了。就怕惹得江公子不高兴,今晚白来一趟,分钱不挣。
江东铭找来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至二十六度。他火旺,容易燥,平时只开到二十二。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沈琳跟过来,膝盖并拢,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像个进了老师办公室的好学生。
“脚不是凉么?搭沙发上。”江东铭下巴一扬。
沈琳扭捏起来:“有点儿、有点儿不太方便……”
江东铭目光上下扫,这才想到她身上的吊带裙又薄又短,抬腿便暴露。
他顺手将叠在抱枕边的毯子递过去。偶尔懒得回卧室,直接睡沙发,他习惯盖这张毯子。
沈琳接过毯子,抖开,遮住下半身才抬腿,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将耳边头发往后撩,巧笑嫣然:“咱们开始吧,您想聊什么呀?”
江东铭什么也不想聊,这会儿他只对毯子下那双纤长莹白的腿感兴趣。对于刚才递毯子的举动,他有些后悔。这点小心思,想想便罢了,真要把毯子收回来,可就坐实了斯文败类的称号。
最基本的素养他还是有的。
“干这行多久了?”他随口一问。
“没多久,半个月不到。”沈琳答。
“为什么来卖酒?”其实答案很简单,可他还是想问。
沈琳笑出声:“当然是缺钱呀!”
她又撩一下头发,换了个姿势,盘腿而坐,抓起抱枕搂在怀里,歪着脑袋看江东铭,神态不加修饰,少女般天真懵懂。
“也不是找不着正经工作,只是正经工作哪有卖酒来钱快。”
“为什么缺钱?”男人明知故问。
沈琳微微低头,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抬眸看他:“替我爸还债。”
江东铭:“什么债?”
沈琳:“赌债。”
江东铭:“你母亲呢?”
沈琳:“我妈一周得做三次透析,指着我赚钱救命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东铭再次开口:“家里就你一个孩子?”
沈琳眉眼低垂,轻哼:“还有个弟弟,不成器,职高里面混日子。”
江东铭惊得愣住。也不知是真那么巧,艺术源于生活,还是她胡编乱造,趁机博取同情。
江东铭没追根究底。至少赌棍爹是真的,单这一点,就够惹人怜惜了。
他起身倒水,顺便把客厅灯光调暗。
这套房离公司近,他工作日住这,周末才回父母那。一个人住惯了,忽然多一个人,还是个女人,灯光明晃晃照着,总觉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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