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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她边说边伸出葱削细指，悬空点着那几团污墨道：&ldo;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墨迹都是一团一团的，就算我在上面题诗，写出来的字也根本没办法盖住它们，只会变成一团团黑墨，跟原来根本就没什么分别。&rdo;

谢初闻言，就低下头仔细看了那几团污墨一眼，也皱起了眉：&ldo;听你之前的说法，我还以为这画卷上的墨迹只有零星几点，没想到居然这么大，怪不得你说像虫斑一样……&rdo;说到一半，他忽然轻咦一声，指着其中一点墨渍道，&ldo;这墨怎么还是湿的？&rdo;

沈令月有些尴尬地一笑：&ldo;这是……我刚才不小心手抖点上去的。&rdo;

&ldo;……&rdo;幸好这丫头在画这幅十二花月图的时候没有手抖，要不然他可能就见不到这幅画了。

谢初无奈地看了沈令月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牡丹花上的墨渍看，片刻之后，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沈令月道：&ldo;你选了哪首诗来当这一格的题诗？&rdo;

沈令月把手中的信纸递给他：&ldo;我求二哥给我作了几首诗，我看着都还行，就选了其中的第三首。&rdo;

谢初接过信纸，抖开来看了：&ldo;还行，挺符合这朵牡丹花的，诗意也不错，又喜庆又吉祥，不过……八句话？&rdo;

&ldo;八句不少了。&rdo;沈令月道，&ldo;律诗就是这么个规矩，而且一般在画中题诗就是题律诗的，总不能写首牡丹曲上去，喧宾夺主也不好。&rdo;

&ldo;我是嫌它多。&rdo;谢初道，&ldo;你准备写小楷吗？不过一个格子，就要写这么多字，大了显眼，小了又缩成一团，两头都不讨好。&rdo;

沈令月有些烦恼：&ldo;我也不想写这么多字，可这墨渍从整体上看是只集中在一处，但若是只看这一朵牡丹花，那就有点分散了，不写这么多句根本就不能把所有的墨渍都遮掩住。&rdo;

&ldo;你不会把字写大一点？&rdo;

&ldo;写大了它不好看！&rdo;

&ldo;你别冲我发火啊，&rdo;谢初有些恼了，&ldo;又不是我毁了你的画。&rdo;

沈令月一咬唇：&ldo;对不起，我……我有些急躁。&rdo;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她心里还是会在意的，沈卉的那幅双面绣不仅刺了沈莲的眼，也刺了她的，偏偏在宴会上还要对她笑脸以待，心里就难免积压了一点火气。&ldo;你别生气，这幅画我准备了很久，准备给母后一个惊喜，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个模样，我……&rdo;她伸手抚了抚额，将一缕发丝撩至耳后，&ldo;我实在是很生气……&rdo;

谢初点点头，表示理解。&ldo;我知道。没事，你别往心里去，刚才我的语气也有点不好。&rdo;

沈令月浅浅笑了笑。

&ldo;不过话说回来，这毁画之人毁的地方还真精准。知道你这画卷里最重要的点睛之笔就是这一朵牡丹花，专门拿墨污了。&rdo;谢初道，皇后的生辰在四月，正是牡丹盛放时节，又是后宫之首，凤位之主，既然画了百花图，牡丹是万万少不了的，因此这一格的确至关重要。&ldo;不会就是那刺绣公主做的好事吧？先毁你画，再上贺礼，以夺先机？&rdo;

沈令月忍不住笑了：&ldo;什么刺绣公主，表哥，你可别随随便便就给人取外号。&rdo;

&ldo;我不喜欢她，所以也懒得弄清楚她到底是谁。&rdo;谢初把视线重新移回画上，&ldo;这宫里的公主这么多，难不成你让我叫这一个公主、那一个公主？&rdo;

&ldo;你还没见过她的面呢，就不喜欢了？&rdo;

&ldo;听那几个宫女的谈话就不喜欢。&rdo;

&ldo;这样啊……&rdo;沈令月抿嘴笑着点点头，上前一步和谢初肩并肩站着一道端详起画卷来，思考起该如何把这些污墨成功覆住的方法来。

谢初又仔细端详了画卷一会儿，忽而道：&ldo;光是凭这一首诗，要完全遮掩住这些墨迹是有点难，但如果是一首词呢？&rdo;

&ldo;词？&rdo;沈令月一愣，词与诗不同，多为长短句式，不像律诗那般是固定的七言八句，可发挥的地方很多，的确是比诗要来得更容易把这些墨迹所染之处都沾到，但还是那个问题，字写大了不好看，写小了无法完全覆盖住那些团成一团的污渍。

&ldo;写大了不好看的人是你，我就不会。&rdo;

沈令月磨了磨后槽牙，看在他是因为关心她才来鸣轩殿的份上，她忍。

&ldo;行吧，词可设计形制，要是精心一点，写大了也未必不好看，可我二哥也没给我写词啊，这上面都是一些诗句，都这么晚了，你让我上哪找人给我作词？总不能去找顾审言吧？&rdo;

&ldo;找他干什么？&rdo;一提到顾审言，谢初的脸就黑了一黑，&ldo;现改不行？&rdo;

现改？他倒说得轻松，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ldo;你改啊？&rdo;

谢初道：&ldo;你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试一下。&rdo;

&ldo;我怎么会介意呢？&rdo;沈令月笑道，&ldo;不过就是改一下诗而已，就算改得不好，那也‐‐表哥？你干什么？&rdo;

见谢初忽然走到一边拿起被她搁置在一旁的毛笔，沈令月呆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时，谢初早已将笔蘸了墨水，开始俯身在画卷上提笔写起字来。

‐‐不对啊，她说的改一下是口头上改，可不是让他直接在画卷上写啊！

&ldo;表哥！我不是让你在画上直接写字！你在干什么？！你‐‐你快放下！放下笔！……谢初！&rdo;

谢初不理她，继续写着字，写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笔划承转间都不带停顿的。

沈令月要疯了。

她伸手想把笔抢过来，又怕争起来后谢初会握不稳笔在画布上划一道墨痕，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真是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只能在一边急眼瞪着：&ldo;我叫你停下！你听见没有？！谢初！本公主命令你停下！不准再写！&rdo;

谢初充耳不闻。

沈令月咬紧了牙。

这个谢初，之前听说有言官参他一本、道他为人乖张孤僻时，她还不信，觉得那些言官是在没事找事，不把朝廷上的官员骂个遍就不痛快，显示不出他们的耿直不阿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他还真的这么嚣张乖僻，视人如无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她精心画就的画卷上说写就写，还是现改诗词，这么大胆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干得出来了！

气死她了！

见搬出公主架子来呵斥他也没用，沈令月就知道谢初是写定了，只能无奈道：&ldo;喂，你可得给我好好写啊，字写得漂亮一点，要是写坏了，我要你好看！&rdo;

谢初手下不停。

&ldo;……&rdo;还不理她！这个混蛋！

好在写一首词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不过片刻，谢初就收了笔，转头对沈令月道：&ldo;写好了。&rdo;

他一脸的自信傲然，仿佛刚才的举动并无不妥，甚至还带着一点得意洋洋，就像是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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