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小体弱,经常被欺负,有时候哭着跑回家,透过窗户缝看着母亲面前摆着一碟小菜,吃地正香,他怔怔看着,忽然明白父亲只叹息一声,那是寒心无奈,还有冷眼瞧她戏耍几时。
孟母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什么,一张脸又红又紫,半晌后,吼道,“我是你亲生母亲,这生恩比天大,那些算什么。”
确实不算什么,他无所谓想着随她去,可灰暗的日子过久了,等到每天回去便有个可爱柔软的妹妹,从桌下拿出藏了半天的包子,热切递给他,端水搬凳子,小小的身板,呼哧呼哧着往他眼前走来。
看他望着,会羞赧的一笑,隔壁婶子给的一颗糖,她舍不得吃,塞到他嘴中的时候,眼睛亮亮盯着他嘴角的时候,他忽而心底激荡,眼角酸涩,他想让她过上好日子。
本朝奉孝道为先,他若是将她送走,受御史攻讦,何来寻到青璃,所以当年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她依旧活的很好。
“您当年将她送给纨绔,无非是图给你的五百两。”孟青山冷冷盯着,眼里寒光不容孟母撒谎。
“你你怎么知没有的事!”
“赌坊掌柜亲口承认,另你给了衙役五十两,将我多关些时日。”孟青山不愿提及旧事,这对他着实不是好的回忆,“有他们口供画押。”
声音平静,隐含极深的恨意,让孟母后脖颈忍不住战栗了下,抹额之下的头疼更是层层传来,戳的脑仁发木。
当年他和青璃争吵的激烈,青璃就那般说着,她只是嫉恨心起,既她如此心大,那她便随了她的心愿,可她不知,不,她知他拿青璃当心尖肉一样的。
孟母没想到这些事情都被他知道了,惶恐之下脑袋也变得清明,忆起当年他出狱当日,知晓青璃被送走,担心怀疑到自己身上,寻了个借口,是那边腿断要拿青璃抵,否则官府不会放人。
青璃起初挣扎求救,她借着他的名义逼迫,当时眼中便满是绝望,事后必定心生怨恨,他这边,推到赌坊和纨绔身上,纨绔存着心思,顺理成章下,她在中间捞些养育她这些年的报酬,合该她得的。
他眼角全是血,似一头暴起的老虎,提着刀闯进了纨绔的府邸,纨绔起先嘴硬,却不想他似魔怔了,拉着纨绔要一起寻青璃,纨绔吓傻了,才吐露出来,被一个官员相中要走了。
孟母担心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忙劝道只要有踪迹,慢慢去寻便是。
他当时就这么冷冷盯着她,半晌不发一言,提着刀便闯入雪幕中。
等再有消息之时,便是她接到官衙消息,他边关立功,她成为官眷入京都。
可这些事情,他什么时候得知的,孟母脸色几乎维持不住,气焰已然灭了下去,可其中弯弯绕绕决不能让他知晓,装着可怜道,“太原府冬日冷风刮着脸生疼,她被小被裹着,依旧脸色发紫,呼吸十分弱,可当年家里吃”
孟母想到刚才的事情,转了话头,接着道,“若不是为娘的将她抱回来,她还有没有命活着,都无法说。”
孟母说起此事,气势又起来,无论如何,她对两人都有生养之恩,她享受一切理所应当。
孟青山心中自有成算,问道,“当年她外面包着的衣物呢。”
“自是”孟母猛然想到什么,嘴一紧,眼光不由垂了下去,喃喃道,“时日这么久了,自是丢了。”
孟青山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看出她有所隐瞒,母亲话语好听,可当年包裹着的衣被若不是绸缎,想必母亲也不会看一眼。
孟青山不发一言,慢慢起身,到廊下,冷厉地看了一眼江安,府中的奴婢,他采x买回来全为着她,但今日给了她轻视,已是触到了他逆鳞,“你既然想待在东宛苑,便待着吧。”
江安紧绷的身体霎时一松,嘴角便扬了起来,她扶了扶鬓边的钗子,这是老夫人赏她的玉钗,和小姐惯常带的钗同出一家铺子,精美华贵,老夫人亲口的应诺,很好地安抚住了她的心。
母亲就是母亲,是任何女人都越不过去的。
“画虎不成反类犬。”
江安手脚一僵,顾不得尊卑抬头看去,他眼里是满满的嫌恶,刺的江安眼里瞬时蓄满了泪,似乎还不能接受其中的意思,却看到他高阔的背影,大步流星出了东宛苑。
冷血吩咐道,“吩咐下去,从今日起,东宛苑落锁,不得进出。”
跟着孟青山从边关回来的将士,身子都残伤,回去老家也无法做营生,孟青山便都留在了孟府,他进项颇多,养些兄弟不在话下,这些将士对孟青山忠心耿耿,听此立时阖门落锁,将内里的茶盏碎裂声关在了里面。
056郎有情妾有意
孟青山走到流风苑,在门口脚下一停,心底冒出莫名的怯懦来,直到看到廊下来往的婢女,长长舒了口气。
流风苑是他的居所,与东宛苑前后相邻,前面一墙之隔是他的书房,内里假山叠石,粗树枯枝,冷硬乏味。
屋中,江照哭哭笑笑,叽叽喳喳,好似要将这几个月的事情从小到大全说一遍,隋嬷嬷也在旁边应和,凑趣玩闹,青璃耳朵不得停。
邱嬷嬷因着江安的事情有些不安,他们本就是后来的人,没想到内里还出了一个逆贼,江水本来性子和江照一样爽利,此时也垂手站在一边。
青璃瞧到了这幕,唤来华英嬷嬷,将街上采买的东西摆在桌上,“你们都去看看,每人选一样。”
江照拉着江月欢欢喜喜去挑。
“你们再不去,让两人挑没了,可再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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