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年起义,赏英才,揽交能人志士,麾下百万雄兵,他振臂高呼,群起应和,一举闯入京都,坐高位他从不敢懈怠,朝乾夕惕,对官员从谏如流,广开言路,创造了如今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可一切到了最看重的儿子口中,被如此揶揄玩弄,让明康帝怒火中烧,失了理智般砍杀一番后,是无边无际的虚空。
“来人!”明康帝将剑扔到脚边,高声唤人。
“都死了不成!”
太监得喜从外面颤巍巍地进来,进门便跪下。
孟青山将一应禁军的护卫派到了外面,只留他与鹿云野,两人对视一眼,知晓今夜必会枉死一些无辜。
“将大皇子拉下去,关于诏狱。”
得喜心底吓的失了主意,全因是他知晓大皇子在圣上心中分量,四皇子被派去查堤坝坍塌之事,圣上虽未明说,但言语间暗示了四皇子轻拿轻放,可四皇子却没回答到圣上心坎上,圣上恼怒,挥手将四皇子赶出去。
圣上担忧多日,趁着今夜阖宫欢聚,各皇子留宿宫中,他撺掇着圣上来寻大皇子,没想到出了如此的乱子,一旦关进诏狱,那一切便完了,得喜大汗淋漓,求饶道,“圣上,息怒呀。”
“咣当!”明康帝大力拍向扶手,怒骂道,“一个个是要造反不成!”
058只愿她余生安稳欢乐
大皇子直愣愣挺起了身子,似乎还未接受这些话中的意思,茫然听着不解其意,他是父皇母后的儿子,更是这大晋嫡长子,纲常法纪无一不站在他这边,这天下,自幼便是他的,他没有弑父夺位,只戏耍两句又如何了。
朕这一字,早晚从他嘴中出来而已。
是父皇小题大做,对,是父皇太过古板了,不对,不是父皇的错,今日种种,他如此轻易宣之于口,必是有人蛊惑引诱,说不得使用了些下作的手段。
大皇子阴沉地看向下面的奴才,地上的血迹在他眼中激发出邪肆恣睢的异色来,忽然眼前闪过亮光,他微眯了眼,看向地上躺着的剑,上面带着莫大的吸引力,引诱着他去触摸。
脑海中盘旋着一个想法,“只要父皇没了,他登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对,要父皇没了,眼下天时地利人和,他在万人之上,谁又敢随便置喙。”
“圣上!”
电光火石之间,孟青山抽刀便对着明康帝的面门而去,所有人都失了呼吸,眼睁睁看着禁军宽刀从面前呼啸而过,对着殿上宝座而去。
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一声,大皇子被刀上力度震地脱了手,手中的剑被挑开落到地上,宽刀擦着明康帝耳边插在墙壁上,刀柄微微颤着发出低音。
得喜瘫在地上,失神地看着眼前这幕。
明康帝瞳孔骤然收缩,不敢相信地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早已吓傻,无神地举着双手,明康帝更是大怒,起身对着大皇子踹了一脚。
明康帝青筋暴起,接着对上前抱腿为大皇子求饶的得喜,一脚蹬远,威势的声音喊道,“孟青山,传诏!”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欲使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素来自省其身,励精图治,然大皇子不思进取,蔑伦悖理,坏社稷安危,施百姓疾苦,朕念骨肉亲情,然其变本加厉,已为天地不容,将其贬为庶子,禁锢于大皇子府,不得见于天日。”
“凌啸,你敢!”皇后站在门口,凤眸瞪着,丝毫不退让地望着。
明康帝,名凌啸,久未被唤过名。
殿内,落针可闻。
得喜低喘了口气,忙将婢女太监遣下去,另选了一个屋子安置,得喜趁机站在殿外,垂首作聋子。
看向被圣上吩咐在门外的孟青山,他闭了闭眼,不知是庆幸还是恼怒,他若不出手,事情或许变得简单,可真的简单吗?又真的是好事吗?
得喜只有后怕之后的惘然。
孟青山平视着远处,东边已浮出一线灰白,雾气散去,露出辉煌厚重的宫城来,红墙黛瓦,亭台楼阁,无一不庄严巍峨,处处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孟青山听着里面激烈的争吵,大皇子的哭求,以及已经很久的安静。
终于,元明二十四年,第一日,晨光洒进窗棂之时。
门开,明康帝走了出来,光辉洒在帝王的背上,勾勒出略显佝偻的身影。
孟青山心想,圣上已至暮年。
一切由不得他私心,也随不了他的平衡之术,波澜已起,是非已生。
宫中一下子寂寥了起来,一点没有新岁的喜悦,皇后感染了风寒,将宫中一应事务交于贵妃,德妃协管。
除夕夜大皇子醉酒从阶上摔下,闭门修养。
所有官员好似闻着味儿,拜见二皇子,连着四皇子府都有送节礼的,可四皇子不在京都,人连着门都未进去。
自经了上次之事,明康帝已然将孟青山当做心腹,从穷巷出身的将军,身上蛮横与良善杂糅,亦正亦邪,没有党派归属,只听从他一人,是眼下明康帝最喜欢的朝臣。
明康帝将北谷,大狄呈上的折子合上,两个未开化的小国,都已显露依附之意,已不足为惧,眼光放回朝堂之内,尸位素餐的官员太多,趁着这次会考选拔出一些纯臣,思及此,明康帝问道,“上次,你拜访黄府,可有所悟?”
上次得喜也去了,孟青山不觉圣上不知,便泄气道,“八卦之术,博大精深,臣愚钝。”
“哈哈”明康帝许久未开怀笑着,看的得喜嘴角咧了开来,可得了明康帝一记白眼,知晓圣上还在厌烦他派人去寻皇后的事,又恹恹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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