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山为人霸道强悍,但对人持着一份心底的善良。
“既然推不过,那便去宫城赴宴,当日我值守,至于二公主,我会找时间和鹿云野聊聊。”
二公主嫁入鹿家,姑母还有她无法插手太多,如果能说动鹿云野在中间周旋,此事轻而易举,又担心他为着她插手鹿家的事,惹得他们两兄弟生嫌隙,“那可要好好说。”
他嗤了一声,笑道,“你以为他不知?”
“许是刚调任户部忙碌些。”
“若是他连那些尸位素餐的老油条都处理不了,那还是早早下来,枉费我和四皇子的一番苦心。”
“谁?四皇子!”青璃看着他犹疑望来,立时意识到反应过度,转换茫然的样子问,“你何时和四皇子这样好了?”
“我们一直交好,四皇子胸有丘壑,才思敏捷,我和他不关利益,只在性情。”
青璃细看他言之凿凿,不像空谈,一时拿不准到底是真是假,为何表哥未曾告知,不过心底松了一下,他和表哥关系好总归是好的。
许是连她都没意识到,不论是祖父还是表哥,她总是想他和她的亲人关系是好的。
孟青山看她轻咬着嘴唇,一副想知道又不敢问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来。
外面华英嬷嬷听到里面渐渐和谐起来,气氛正是好时候,即刻重新上了一盏热茶,还有孟青山带来的红豆饼,在瓷白的盘上堆叠着如小山一样高,还温热着,散发着红豆的甜香。
京都一巷子有个老妪善做红豆饼,也不知他怎么晓得的,本来老妪染了风寒不再做,偏他请了郎中治病拿药,只让她单独做红豆饼。
时不时的就会送上这么一叠,青璃早不喜这个味道,大多送给了江照和嬷嬷们,一个个在她面前吃得津津有味,每次都一抢而光,倒把她引得心动了起来。
软乎乎的奶香掺着丝丝的淡甜,她捏了一块,放入嘴中,红豆的绵沙软软糯糯,甜而不腻,齿颊留香,嘴边适时递上一杯茶水,青璃接过,指尖相触,她霎时松手,指头上似火灼般,热意烘得她险些失态。
孟青山手指来回捻,指头酥麻挑动着他艰难维持的状态,嘴角再也压不住,高高扬起,青璃恰好没有看见这幕,没看到他也有如此轻佻的样子。
大公主和亲就在五月底,眼看还有五日,宴请便在第三日申时开始,青璃到时,宫门前队伍已见不到尾,也不知晓是何原因,队伍迟迟不动,西边的太阳也久久不下,炽热地笼在众人头上。
官眷进宫着正装,衣裙繁复,再好的妆容被汗水打湿,都显出了些许狼狈来,可又不敢显现,一个个面色难堪。
青璃脚甫一落地,前面穿插的一个太监立时奔了过来,尖细的嗓子喊道,“幺,青璃小姐来了,大公主等您多时,这边请吧。”
来人是谁不可知,但青璃一下便知道,这么一喊,惹人遐思,遭人记恨便是了,众人都会将这夏日燥热中被人无视的怒火转移,她们不敢怨大公主,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女子,她们这些高门贵妃自是鄙夷得很,周围投来怨怼的眼神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青璃站定不动,定定看向面前的太监,那太监禁不住抖了一下,感觉眼神跟刀子似的,眼看她根本不为所动,呵呵两声,迅速没入人群。
大公主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且有效,华英嬷嬷刚欲辩解两声,此时宫门大开,官眷已迫不及待依次进入,再高声不过正中大公主下怀,落一个猖狂无知的名声。
“小姐,今日得小心。”
青璃点了点头,看向悠长的宫道被金光照着,少了阴冷的暗沉,整个宫城沉浸在夕阳的静谧温柔中,人群步履匆忙,走向缥缈的丝竹之音,屋顶上的蹲兽被光影拉得长长,威严勇猛,时刻等着震慑黑夜中的魑魅魍魉。
072既然要乱,那便乱得更大一些……
大公主的宴请设在后花园的广月厅中,煎熬的日头下去,西边一片霞光,后花园花草繁盛,绿意昂扬中各色的花朵争相绽放着,不远处的湖面随着夏夜渐起的风泛起波澜,带来一些水汽,空气中凉丝丝的湿意,很好抚慰了人们心底的躁动。
广月厅四周垂下帐幔,如纱似雾,翻转腾飞,朦胧中渗透着内里烛光,还有丝丝弦音,众人一时看不清楚内里情况,脚下愈发谨慎。
弦曲已到了紧迫的顶端,将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忽而,铮的一声,戛然而止,帐幔飞起,周围响起连绵的倒吸气声。
大公主身上锦裙绣满了黑红色图案,狰狞凶恶,青璃识得这些是走兽,大狄贵人素来追崇喜爱,代表着勇猛,还有对地盘的势在必得,大狄惯用野兽皮子,大公主这么赤裸裸彰显,足见其张狂。
大公主轻慢地看着众人上前,或惧怕或忌惮,面上都带上了小心,疏离地请安。
大公主无所谓,“起吧。”
一想到今夜事情,大公主眼中全是得意,她慢慢起身,便走便说着,“皇恩浩荡,父皇与母后,还有各位娘娘,准许我在宫中宴请,是看离别在即,归期不定,与各位再叙旧一番。”
“各位请便吧。”
声落,大公主恰走到青璃面前,与之面对面,青璃脚下未动。
大公主如此紧盯,眼中的嘲弄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
青璃心下一沉,已笃定,大公主这是对着她而来。
想到孟青山所说,大公主这些时日行事越发阴私,为了利益丧心病狂,就是不知她背后之人所图何事。
大公主轻蔑地上下扫视,粉面桃腮,果然明艳,可那又怎样,有人捧着,就有人踩,到头来一场空,不过引她就能换得五千两黄金,简直是纯赚的买卖,心思再一转,大公主倏忽变了脸色,一个卑贱之人,凭什么能得如此重x视,她凭何被如此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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