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等待着指示。
陆玹道:“回府。”
除服的第一晚,休息得很好。
第二日,他把管事唤了来。
自陆琪转危为安后,姜清便依赖上了由求神问佛带来的安心,执意修行,陆玹由她去。
是以如今府中没有可以主事的主母。
但他的生母还在。
管事请示:“既然当初插定等一系列流程都是由德慈娘子操持的,那么如今的婚仪是否也……”
陆玹摇摇头:“不必劳烦。”
他心中有主意。
什么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连吉日也已经算好,赶在小暑前,天儿还没那么热。
只等除了服,将剩下的六礼过完。
姜灿什么也不用做,老实待在扶风郡绣自己的嫁衣。
国朝尚土德,以黄为尊,公卿则服朱、紫。这是一整套青质连裳,间以绛红团花纹罗,大衫长裙披帛,层层压叠,颇是艳丽。
在绣娘的指导下一针一线地把嫁衣绣起来,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剩下钗钿饰品,着实用不上她操心。
在扶风满打满算待了半年,大抵是很久没有好好与家人相处,并不觉得时间多么难捱。
待搬进了平襄伯提前在长安置办的用于出阁的别后,许是换了全然陌生的环境,又许是大礼将近,担心自己出洋相错漏,又许是萧姨娘传授的秘戏图过于形神兼具。
总之,亲迎前一晚,姜灿紧张得没睡着。
到了三更天,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砸下来雨点子,打得芭蕉簌簌。
惯常催人好眠的雨声此时竟为即将出阁的女郎添上了心潮的注脚,脑子里一时担忧出门容易被污泥弄脏裙脚,一时又乱七八糟开始闪回适才萧姨娘一本正经的“巫山云雨”。
好在初夏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到四更天,便安静得只剩屋檐瓦当一滴一滴漏下蓄水的“嘀嗒”声。
天色曈昽,日欲明也。
正式梳妆前,姜灿得先经受一道非人的折磨——“绞面”。
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在她眼里从来没什么存在感,偏偏被软软的棉线带下来的时候那般火辣,仿佛是要她用力记住眼前的少女时光似的。
姜灿一面吃着少得可怜的朝食,一面向萧姨娘抱怨:“一整晚没睡着呢。”
萧姨娘嘁她:“奴婢五更天来的时候,明明怎么也叫不醒。”
姜灿惊讶:“姨娘来过啊?”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睁眼看着天亮的啊。
萧姨娘和赞礼就在一旁捂嘴笑。
婚礼之所以称为婚礼,是因亲迎的吉时在黄昏,但新娘子一大早起来并不是干等着就行了,还有许多的礼节要走。
时间很紧,姜灿梳妆穿戴结束后甚至来不及和姜焕多说几句话,门外便有热闹的礼乐声。
姜焕有些担心:“我刚刚出去看见阿父今日请了许多旧年同袍家的郎君堵在门外,看架势,必是要让姊夫作催妆诗了。”
姜灿莞尔:“他学问好,很该多作几首。”
一副看热闹心态,倒叫准备好了说辞稳住她的赞礼失笑。
这边催妆诗唱罢,那边又念一篇障车文。终于可以出闺房了。
姜灿端着纨扇,目视脚尖下方,半个眼神也不分给宾客和迎亲那边的人。
她的仪礼经过这几个月练习,也只能算一般,第一次穿这么沉重的礼服,很害怕被绊倒,虽然摔不着,但出笑话就不好了。
视线里出现一双被绯袍半掩着的皂靴尖尖,那人澹然地站在她跟前,往她手里塞了一段牵巾,姜灿知道这就是陆玹了。
好奇怪。
在知道对方出现在身边的那一刹,耳畔所有的喧闹声伴随一阵“嗡嗡”,潮水般褪去了。
好似因为手里这段象征结同心的红绸,感官也都与他牵连起来。
躲在纨扇背后的姜灿越发低下头。
接下来一起拜别高堂、一起乘婚车,从永安坊别业到光德坊公府,再一起行沃盥礼、却扇礼一大堆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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