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低垂,赤金般的夕照泼洒在蔡府紧闭的朱漆兽首铜钉大门上,将其染成一块巨大的熔融金块。沉重的大门被家将合力缓缓拉开,发出低沉的呻吟。一辆风尘仆仆的乌木雕花大马车在数骑剽悍护卫的簇拥下,辗过青石门槛,如同疲惫的巨兽归巢。
车帘掀起。一只蹬着麂皮小靴、沾满黄泥尘土的脚先探了出来,随即是一抹跳跃的茜红。柴二娘利落地跃下马车,那身原本该是娇艳的滚金边茜红织金马面裙已蒙了层旅途的风尘,却丝毫压不住她眉宇间那股烈火烹油般的鲜辣劲儿。她秀眉一扬,丹凤眼掠过早已列队恭迎的家丁仆役,带着长途奔波的疲色,却更添三分饱经风霜的淬炼英气。紧随其后下车的正是“小旋风”柴进。他依旧一袭月白锦袍,虽沾尘染露,步履间那份清贵疏朗之气犹存,只是眉宇间比数月前愈发沉淀了江湖风霜刻下的刚硬轮廓。
“兄长一路辛苦!”蔡攸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廊下传来。他已换了身利落的玄色团龙暗纹箭袖常服,乌发以一根素玉簪松松挽起,唇角噙笑,大步迎上。那笑容在夕阳斜辉下镀着一层暖金,驱散了他惯有的沉冷疏离。
柴二娘闻声回眸,眼底那一路上积攒的风沙与倦色,在见到那抹玄影的瞬间,如同碎冰遇上炭火,顷刻消融,流淌出毫不掩饰的浓酽甜意与依赖。她唇角扬起,颊边一点胭脂色如新桃破蕊,几乎抢步上前,却又碍着兄长在侧,脚步微顿,只是那双眼却已牢牢粘在蔡攸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蔡攸行至柴进面前抱拳见礼,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重重拍了拍对方臂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他随即偏头,目光落定在柴二娘脸上,眼波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软:“二娘晒黑了。”他自然抬手,似乎想拂去她鬓角沾染的一点灰土,却又在半途微顿,从袖中滑出一物——一只巧夺天工的翡翠玉佛吊坠!
那佛像是整块冰种阳绿翡翠圆雕而成!佛祖低眉慈悲相,开脸圆融安详,周身雕祥云绕体,莲台花瓣层层叠叠,线条温润流畅。奇异的是,佛祖心口一点,竟镶嵌着一滴鸽子血般浓艳饱满的红琉璃!琉璃内似乎还有更细微的金线流动,在夕阳下折射出焚霞碎火般的炫目光芒!纯净的阳绿与惊心动魄的血红琉璃撞色,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慈悲与炽烈、安宁与暴戾的矛盾美感扑面而来。
“护心佛,”蔡攸声音低沉,指尖捏着那根由无数细如发丝的赤金丝缠绕成的链子,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巡行千里路,风高浪险。佛在心口坐,神鬼莫侵。”他手臂微抬,绕过柴二娘微垂的螓首,动作自然却带着极强的仪式感,仿佛在为一件稀世珍宝加冕。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耳廓与后颈细滑的肌肤,将系绳在她白皙脆弱的颈后稳稳扣拢。冰凉的翡翠玉佛瞬间贴合她胸前温热的肌肤,激得她微微一颤。那滴心口处的琉璃血光,透过薄薄的夏衫,隐约映在她起伏的胸线之上,像一团被点燃的赤焰,也像一个刻入骨血的印痕。
柴二娘呼吸刹那凝滞。长途颠簸的疲惫、商路险恶的余悸、重逢的喜悦、以及被这突如其来的心意重重包裹的安全感…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冲得眼眶阵阵酸涩发烫。她飞快地垂下眼睫掩去涌上的水光,却掩不住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饱满如盈露的新月。脸颊上那抹胭脂色似乎活了过来,蒸腾着温热的欢喜。“呆子…”她低声啐了一句,喉间哽咽了一下才说出,“…谁要这劳什子…”那语气娇嗔含蜜,分明已是欢喜到了十分。
柴进在一旁含笑看着,眼中亦有欣慰之色,对蔡攸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颗被滴血红琉璃点亮的翡翠佛坠,不仅护心,更护住了自家妹子泼辣外表下那颗最柔软炽诚的心。
当晚,蔡府中庭“紫气阁”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高悬的八角琉璃宫灯泼洒着暖融的光辉,映照着巨大的黑檀木嵌螺钿云龙争珠大圆桌。水陆珍馐,金樽玉液,醇厚的酒香混合着炭火炙烤牛羊肉、葱爆海参、蜜汁火腿、清蒸太湖银鱼的浓烈香气,几乎能浸透人的骨髓。
座中皆是虎啸龙吟之辈!
“小天师”张宇初身着杏黄道袍,仙风道骨中带着一丝入世锋芒,正与邻座一位络腮胡、目光锐利如电的魁梧汉子(张浚)低声交谈着佛道之辩,言语间锋芒暗藏,却又不失礼数。一旁头戴戒箍、身披玄色僧衣、身型魁梧如金刚下凡的鲁智深早已拍开数坛陈年女儿红,蒲扇般的大手抓着一只烧得皮酥油亮的炮羊腿啃食,油脂顺着下颌虬结的肌肉滴落,混着烈酒入喉发出畅快的哈气声,手中的精钢雪花镔铁禅杖随意立在身侧,月牙锋刃寒光慑人,碗口粗的杖身缠着粗粝锁链,末端沉重的金环随着他豪放的动作偶尔碰撞在紫檀包铜的圆柱上,发出令人心颤的沉闷金鸣——“咣!当!”。
角落一尊石青釉大插瓶旁,坐着一位沉静如渊的身影。林冲身披锦蓝窄袖武士常服,容颜清俊,眉宇间那道仿佛凝冻了梁山大雪与沧州牢狱的刀疤在暖灯下反而更显深刻。他一手搭在腰间湛卢古剑的剑匣上,另一手稳稳端着一只白玉杯,目光低垂看着清冽酒液,仿佛周围喧嚣皆在身外数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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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首武松雄健如狮虎的身躯挺立如枪,一袭靛蓝箭袖更衬得筋肉虬结,虎目开阖间精光慑人。他看似随意坐着,脊背却如绷紧的铁弦,肌肉在衣料下隐隐贲张鼓动,每一口饮下烈酒都如同钢刃出鞘般利落。目光偶尔扫过对面闭目似在打坐、双手结印于丹田处、道髻高束、身着紫绶云纹道袍的公孙胜时,流露出一丝探究与不易察觉的桀骜。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叩击,节奏如同猛兽磨爪,每一次指尖落下,杯中的清冽醇酒都诡异地荡开细小涟漪——似有无形劲气隔着空气在试探那老道周身无形的雷符力场!
“哈哈哈哈!哥哥!这杯柴进敬你!”柴进意气风发,面若朗玉,端着碧玉酒杯起身,玉杯在灯下流转着温润光华,他笑容舒朗如霁月出云,“若非哥哥举荐,打通那河北三镇的铁门栓,我这一趟北地丝绸之路,断难如此顺遂!饮胜!”
声浪刚落,一串爆竹般的狂笑便震得屋顶灰尘簌簌:“柴大官人说得好!俺鲁达这肚皮里的馋虫,早就被府上的美酒勾得发了狂!来来来!满饮三百杯,才痛快!”鲁智深豪笑着将啃得只剩骨架的羊腿随手一丢,砸在盘中哐当乱响,他那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起一只嵌螺钿填金银的酒海(至少能装三斤的酒器),仰头便灌!琥珀色的酒液倾泻而下,竟有大半不是落入喉中,而是泼洒在虬髯与敞开的衣襟上,水光油亮一片,豪放不羁之态引得满座轰然叫好。
“善哉,善哉。”公孙胜于喧闹中缓缓睁眼,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盖过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人耳中,带着一丝悲天悯人却又暗藏风雷的奇异韵律。他自袖中取出一张黄纸朱砂符箓,指尖清光一闪,符箓无火自燃,腾起一小股湛蓝雷焰!他指尖蘸取尚未燃尽的符灰,“噗”地一声极其利落地弹入面前一只盛满极品“醉仙酿”的玉碗之中!清冽透明的酒液瞬间染上一丝极其微弱的电蓝光晕,酒香里凭空多了一抹玄之又玄、难以言喻的清冽道韵与雷霆气息!
“福生无量天尊!”公孙胜执起玉碗,姿态端严中透着仙风道骨,“借蔡兄琼浆一缕,以贫道掌心雷息淬之,与诸君——共饮此雷火真液!为柴大官人与二娘子洗尘!”言罢一饮而尽。那碗沾染了掌心雷息符灰的“醉仙酿”落腹,奇异的暖流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直冲天灵,瞬间涤荡了旅途疲惫与人间浊气。
武松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眼底桀骜被那碗惊世骇俗的“雷浆”压下一瞬。他不再试探,猛地一拍桌案,“好个神行太保!牛嚼牡丹算什么真本事?喝!”他抄起面前另一只玉碗,里面盛的正是公孙胜以雷符淬炼过的酒液!武松一仰脖,喉结滚动间碗中湛蓝电光瞬息入腹!碗口朝下示意滴酒不剩,虎目之中竟也掠过一丝舒爽的异光!
气氛彻底沸腾!酒香蒸腾,喧声如沸!
这时,长桌上首一直含笑静观群雄风采、慢慢啜饮一盏上好普洱的蔡攸,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定窑白釉葵口茶杯。玉胎瓷盏落在黑檀木上,“嗒”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魔力。刹那!满场喧嚣如同被无形的闸刀猛然切落!紫气阁内顷刻间陷入一片绝对静默!
所有目光,无论豪迈、深沉、机敏、桀骜,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瞬间聚焦于一点!
蔡攸站起了身。他并未言语,只是抬手拿起席间唯一的那只硕大无比、镌刻着狻猊吞海纹的赤金云龙觥!一名伶俐的家将早已执起嵌宝酒壶,带着极其专注的神态,沉稳地、恭敬地将色泽深如紫檀凝血的西域百年葡萄美酒,“汩汩”注入那巨觥之中。粘稠的酒液声在落针可闻的大厅内异常清晰。
蔡攸双手端起那沉重如山的赤金巨觥。澄澈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长桌两旁每一张神色各异、却都蕴含着沉雄力量的面孔。
他走向左手首位的张宇初。小天师手捻三清指诀,面容肃穆。蔡攸手臂微抬,将巨觥轻碰了一下张宇初面前盛满清冽“雪露烧”的碧玉盏:“龙虎符惊百神慑!汴梁星图,依仗道兄笔刀续写乾坤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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