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万钧整冠近前,深施一礼:大师,我夫妇盼子心切……
和和突然捉住他手腕:三千匹绢!换两个童儿!
满堂愕然。三千匹绢足以重修大安寺殿阁,公主却毫不犹豫点头。只见和和蹦跳着指挥仆役搬绢,临行时用沾满糕屑的手拍拍公主小腹:放心放心,已请两位天人投胎喽!又蹙眉打量,就是肚子太小,得分开来生。
次年元宵,公主果然诞下长子。那夜大安寺钟不敲自鸣,和和正在佛前堆果子塔,闻声大笑:头一个落地啦!
待到腊月飞雪,公主又临盆。稳婆抱着次子出来道喜时,檐下冰凌恰坠地碎裂,如碎玉声声。而大安寺中,和和正将最后半匹绢盖在斑驳的佛像上:圆满圆满!
两个孩子渐长,兄潜耀沉静如深潭,弟晦明灵动似山溪。某年重阳,五岁的晦明突然指着新供的菊花说:这像去年姨母簪的那朵。公主愕然——去岁重阳她姊姊确实簪过相似黄菊,可当时孩儿尚未满月。
更奇的是兄弟俩常同时吟出同一句诗,或各执黑白子下出名家古谱。有次郑万钧考校《礼记》,潜耀对答如流,晦明忽然插话:父亲方才引的君子慎独,郑玄注本作君子慎其独也查阅旧籍,果如其言。
潜耀十六岁中进士那日,公主特备素斋往大安寺还愿。却见和和正在给跛脚黄狗包扎,头也不抬:莫谢我,谢你们自己。他指着焕然一新的殿宇,没有诚心,哪来天人托生?
公主望着金身重塑的佛像,忽然明悟:当年三千匹绢修的不只是殿阁,更是人间善念接引的桥梁。
晚霞漫天时,兄弟俩并肩来寻母亲。晦明抽着鼻子笑:这儿有枣糕香,定是大师又偷供果了。潜耀则凝视着古柏上新发的绿枝,轻轻了一声——那枝桠走势,竟与他们昨日合绘的《春山图》一般无二。
世间奇迹,往往生于至诚之心。善念如弦,拨动时自有回响;真情若镜,映照处可见天光。草木枯荣自有定时,而人间因缘的种子,总在纯粹的心田里,开出意想不到的花朵。
6、空如禅师
陆浑山的深秋,霜叶红得像是谁把晚霞揉碎了撒了满山。空如禅师踩着厚厚的落叶行走,脚步声惊不起一只山雀。他那双枯竹般的手缩在袖中,右臂永远保持着某种僵硬的弧度——那是二十年前,麻蜡与火焰留下的印记。
少年时的空如,原是邻县读书人家的孩子。先生夸他过目不忘,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可他在十四岁那年的庙会上,听见游方僧唱诵佛号,忽然就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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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家。”他回家对父母说。
母亲哭得撕心裂肺,父亲把戒尺都打断了。没过多久,家里张灯结彩给他定下亲事,新娘子是城里布商家的姑娘。
迎亲前夜,他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用裁纸刀自宫。血染红了半床被褥,他在剧痛中竟露出微笑:“现在,我能专心修行了。”
伤愈后,官府征役的文书到了。他是家中独子,本该免役,可县尉看中他家田产,硬要拉他去修河道。这次,他在右臂缠满麻絮,浸透蜡油,点燃。
火焰舔舐皮肉的声音像春蚕食叶。邻居撞开门时,看见少年端坐如僧,额上汗珠密布,嘴角却带着解脱的笑。
“现在,我是废人了。”他对闻讯赶来的县尉说。
从此他进了陆浑山。最初几年,猎人常看见个瘦削的身影在崖边打坐,风雪裹身如石雕。有次母虎带着幼崽从他身边经过,嗅了嗅,竟绕道而行。
深山的岁月洗去了他眉间的执拗,只剩下湖水般的平静。直到那个黄昏——
野猪的嘶吼与虎啸同时撕裂山谷的空寂。空如拨开灌木,看见斑斓猛虎与长獠野猪正在对峙,落叶被蹄爪翻起,血腥气混着杀气弥漫。
他缓缓走近,藜杖轻点地面:“檀越不须相争。”
虎尾焦躁地甩动,野猪的前蹄刨着泥土。空如停在它们中间,合十:“都是觅食,何苦相逼?”
说也奇怪,野猪先收起獠牙,哼哼着退进树林。老虎舔舔前爪的伤,低吼一声,也转身没入暮色。
这事传开后,山民送粮时更恭敬了。有顽童学他走路的姿势,立即被老人喝止:“莫对禅师不敬!”
空如却依旧日日巡山。某次暴雪封路,他三天未归。猎户结队去寻找,见他在山洞里与一窝野狼同住,母狼正替他暖着那双残废的手。
春深时,采药人见他坐在溪边,残臂搁在膝上,正对水中倒影微笑。那笑容澄澈,仿佛多年前那个听闻佛号而痴迷的少年,从未被岁月改变。
“师父可知山下事?”采药人忍不住问,“您家后来过继了侄子,如今儿孙满堂。”
空如折了段枯枝投入溪中,看它打了个旋,漂远。
“很好。”他轻轻说,“各得其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扭曲的臂膀在光影里,竟像一枝经历风霜的古藤,自有其庄严。
真正的修行不在形貌的完整,而在心境的圆满。以决绝方式求得解脱固然可叹,但更大的智慧,或许是在接纳所有不完美后依然保持澄明。残缺的身体未必是修行的障碍,有时恰是照见本心的明镜。
7、僧些
贞元年的荆州城,总在黄昏时响起苍凉的调子。那声音从城墙根飘来,混着酒气与尘土味,是狂僧些在唱《河满子》。
僧些的僧衣永远敞着领口,赤脚上的裂痕比老树的年轮还深。没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只记得三年前某个雪夜,他醉倒在安国寺门前,怀里抱着半瓮酒,口中反复唱着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住持收留了他,他却从不参禅打坐,终日游荡市井,把梵唱改成俚曲。
这日斜阳西照,僧些正蹲在酒肆檐下,用石子打节拍唱新编的调子。忽然阴影笼罩,几个衙役簇拥着伍伯——专司缉盗的胥吏头目——摇摇晃晃走来。浓烈的酒气混着汗味,伍伯的官靴踢飞了僧些的破钵。
疯和尚!伍伯扯开嗓门,唱个曲儿给爷解酒!
僧些抬头,浑浊的眼睛映着晚霞。他慢悠悠捡起陶钵,吹去灰。
不唱?伍伯抽出半截佩刀,荆州城还没人敢扫爷的兴!
《河满子》的调子就在这时响起来。僧些的嗓子像被砂石磨过,可字字清晰:
金簪儿插在粪堆头,银鞘刀藏在破袄袖...
伍伯脸色微变——这是他昨日刚收的贿赂。
夜半后门吱呀响,三更库房鼠搬油...
衙役们面面相觑——这是上月官仓失窃的旧案。
僧些的调子忽转凄厉:江心沉船载童骨,岸边新坟哭白头——
住口!伍伯猛地踉跄后退,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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