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声,取过朱笔,在包谊的策论卷上画了个圈。
放榜前,按例需将名单呈报宰相审定。当时榜单中恰有一朱姓考生。宰相因近期有朱姓逆党作乱,不欲让此姓之人登第,便命刘太真即刻更换。
刘太真匆忙退出,心中惶急——仓促之间,他竟想不起其他备选考生的名字。情急之下,脑海中唯一浮现的,竟是那个傲气的身影。
“包谊……”他喃喃道,终是将这个名字填了上去。
金榜公布那日,包谊站在人群里,望着自己赫然在列的名字,怔了许久。春风拂过榜文,纸页轻响,仿佛命运一声悠长的叹息。
人生路上的恩怨得失,有时恰似山重水复处的迷雾。对他人的宽容,最终渡过的可能是自己的心关;而一时的得失背后,往往藏着意想不到的转机。守正修心,宽以待人,不是软弱,而是看清世事后的一份清醒与从容——这或许才是行走世间最坚实的底气。
5、薛少殷
河东才子薛少殷赴长安考进士,一日在崇义里宅中温书,忽觉天旋地转,竟倒地不起——魂魄已被阴差拘了去。
那阴差手持文书道:“我家大帅有请。”引他至一处巍峨的官府。堂上端坐的官员,竟是故去的鲜于叔明。少殷正要申辩,鲜于叔明却先开口:“寒食节将至,你为何雕刻彩蛋宴饮作乐?”语气严厉。
东面忽然走来一位僧人,手托宝塔,塔门双开,少殷的魂魄竟被吸入其中。鲜于叔明起身道:“我正要处置此事,大师为何相救?”僧人合十不语,少殷已被推出堂外。
阴差又引他去见判官。行至西院,守门人通报后传话:“须换素服才可入内。”少殷整衣而入,抬头一看,案后端坐的竟是自己亡故的兄长!
兄弟相见,执手落泪。兄长叹道:“我见你功名未就,想荐你在此间任职,分管些公务,这才假意拘你魂魄前来。”少殷急忙道:“我新婚不久,实在不愿久留阴司。”
兄长沉吟片刻:“同院的王判官掌管西曹,你既来了,该当拜会。”便领他往西院去。王判官待他甚为热情,正要设宴款待,山珍海味摆满桌案。未及举箸,王判官忽地起身,望向堂外,神色陡变。
少殷随他目光看去——只见那持塔僧人又至庭中。王判官疾步趋前,俯身便拜,恭敬异常。僧人微微颔首,自塔中取出一卷经文递过。王判官双手接过,忽想起少殷尚在,回头欲言,却见僧人已合上塔门。
就在塔门闭合的刹那,少殷只觉身子一轻,眼前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再睁眼时,烛影摇红,自己竟仍坐在长安寓所的书案前。砚中墨迹未干,仿佛方才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唯有窗外更深露重,寒鸦数声,提醒着他时光确已流逝。
后来他方辗转得知:那位持塔僧人是地藏菩萨座前使者,而那日鲜于叔明所责之事——寒食节本应禁火怀古,他却雕卵宴游,确属失仪。阴司一游,原是兄长为他争取的转圜之机。
数年后,薛少殷终登进士第。每逢寒食,他总素衣默坐,再不镂卵作乐。有人问起,他只微笑:“人当知时节,守本分。有些错处,今生能改,便是大幸。”
命运的安排有时曲折难解,但真情与善意总能在最意想不到处照亮迷途。人生在世,贵在知时节、守本心——对天地怀敬畏,对至亲惜缘分,对过错有觉察。那些看似偶然的际遇,或许正是生命给我们的温柔提醒:每一步都算数,每一念皆有回响。
6、袁孝叔
陈郡的袁孝叔是出了名的孝子。他幼年失怙,与母亲相依为命。那年冬天,母亲忽然染了怪病,整日精神恍惚,药石罔效。孝叔守在榻前三天三夜,眼窝都陷了下去。
第四夜,他伏在案头打了个盹,朦胧中见一位须发如雪的老者踱步而来,声音清越:“你母亲的病,我能治。”孝叔急忙问姓名住处,老者只摆摆手:“明日辰时,到十里外废观前的古石坛迎我。”说罢身影便淡去了。
孝叔惊醒时天刚微亮。他依言寻去,果然在荒草丛生的废观前,看见那位老者静静立在覆满青苔的石坛上,衣袂飘飘,不似尘世中人。
老者随他回家,从布袋中取出一枚莹润的丹药,用新汲的井水让袁母服下。不过半日,母亲眼中重焕神采,竟能自己坐起身喝粥了。孝叔感激涕零,想厚礼相谢,老者却什么也不肯收。
此后老者偶尔来访,总在月色好的夜晚突然出现,喝一盏茶,说几句闲话,又从不说自己居所。孝叔察觉老人言谈间常透出玄机,似乎能预知世事,几次想问前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唐突。
一年后的秋夜,老者来时带着一身凉意。他抿了口茶,缓缓道:“我该往别处去了,今日是来告别。”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用青绢包裹的书册,递到孝叔手中:“你这一生的寿数、功名,尽在此中。凡事早有定数,非人力所能强求。那些奔波钻营的,不过是徒劳罢了。”
孝叔正要开口,老者已起身走向门外。月光下,他的背影越来越淡,最后像露水般消失在夜色里。
孝叔打开书卷,见里面用工整小楷写着:某年登科,某年娶妻,某年得子,某年任某职……一直写到某年某月某日寿终。他心中震撼,将书卷藏于匣中,只偶尔取出对照。
后来他的人生果真按书中所载一一应验:二十三岁中进士,同年娶了恩师之女,二十五岁得长子,外放为官时历任的州县、升迁的年份,竟分毫不差。同僚们都羡慕他官运顺遂,却不知他袖中早藏着一卷“答案”。
起初他还有些忐忑,后来渐渐释然——既然命运早有安排,何不从容而行?他依旧勤勉为官,善待百姓,只是不再为升迁焦虑,也不再与人争抢。该来的总会来,该有的终会有。
多年后的黄昏,已致仕还乡的孝叔在书房整理旧物,重见那卷青绢。他忽然心有所感,翻开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的正是明日日期。他静静合上书卷,唤来儿孙,吩咐了些家常事,神情平和如常。
当夜无风无雨。翌日家人发现,孝叔已在睡梦中安然离去,嘴角犹带笑意。枕边,那卷青绢书页微微敞开,最后一行墨迹在晨光中渐渐淡去,仿佛完成了漫长的约定。
命运如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我们都在其中行着自己的舟。知天命,不是消极等待,而是在努力前行时多一份从容;信定数,不是放弃作为,而是在得失起落间守一份坦然。最可贵的人生,莫过于尽心尽力走好每一步,同时对结局保持平和与敬畏——因为生命最美的部分,往往就在这认真而又放松的航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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