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月眠下意识点头,旋即又轻轻摇头。她确实觉得这少年莫名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关于他的半点记忆。
“酒来啦——”掌柜的吆喝陡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等百里月眠把酒葫芦拿到手中时,再回头,那红衣少年已经搁下酒钱起身。他伸手轻轻抬了抬幂篱的边缘,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唇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随后,他潇洒地将一柄羽蓝的长剑扛在肩上,径直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少年的背影挺拔如松,红衣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像一团行走的火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渐行渐远。
百里月眠握着沉甸甸的酒葫芦立在原地,脑子里还未理清纷乱的思绪,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她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那道红色身影之后。
叶鼎之在一个转角后,确定了身后那道视线的主人。
他却并未回头,唇角弧度悄然加深,心中无端升起几分愉悦,自然的朝着剑林大会的所在地走去。
出了镇子,目之所及便是一望无际的树林,还有林中愈发密集的长剑。这些剑剑柄朝上,剑身或嵌入岩石,或深入泥土,高低错落,密密麻麻,形成了世人口中的“剑林”。
只是眼前所见,皆不过是外围的景象,真正四年一开的剑林尚在迷雾深处。
前方逐渐有白雾弥漫而来,起初只是薄薄的一层,愈往深处,雾气便愈发浓重,不过片刻,那道红色的影子彻底隐没在茫茫雾霭中。
待百里月眠完全踏入奇门遁甲里,四周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寻常人若是贸然踏入,十有八九会迷失方向。
她脚步不停,笔直地在迷雾中行走,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浓雾如幕布般向两侧退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谷。天光穿过石谷中央的穹顶,印出一把顶天立地的巨剑。
此刻,剑池旁已经围满了人。
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弟子,也有布衣芒鞋的江湖散客……众人神色各异,或兴奋,或紧张,或期待,或不屑,但都热切地将目光投向剑池中央那座白石搭建的比试台上。
百里月眠扫过全场,很快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拎着酒葫芦,边走边灌的温壶酒,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东张西望,满脸好奇的少年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眼神随意一晃,恰好瞥见立于人群之外的百里月眠。他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骤然发亮,连忙拽了拽温壶酒的袖子,压低声音兴奋道:“舅舅,你快看!那就是我跟你说的在顾家见过,觉得很熟悉的神秘姑娘!”
温壶酒正仰头往嘴里倒酒,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当他的目光目光触及百里月眠那双澄澈的杏眸时,他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再睁圆,口中的酒液从嘴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他猛地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百里东君的眼睛,又迅速转回去看百里月眠。
来来回回看了五六七八遍。
百里月眠对上他震惊的视线,轻轻弯眸,浅浅一笑。
这一笑,让温壶酒浑身一震。心中某个猜测轰然落地,继而掀起了滔天巨浪,险些冲昏他的头脑:妹啊,哥哥出息了!哥哥找到咱们家的宝贝疙瘩了!!!
他当即攥紧百里东君的手腕就要往那边挤:“快!我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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