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轿撵便抵至延安侯府,早有小太监前来报过,只见侯爷闾贺春已换了补服在门外跪拜相迎,沈荃行礼后便引介了九鲤。那闾贺春早就听说此人,却因名不正言不顺,不便行大礼,只拱手称“姑娘”,九鲤也只怀抱红梅朝他点头回礼。
一时进侯府大厅,凡府内有官职的男人都正装出来跪迎,香案业已齐备,众人跪着听完沈荃传过口谕,接了年例便都散了,只有个一位戴乌纱穿补服的年轻男人还陪同闾贺春留在厅上款待二人,想必就是那位闾大公子闾憬。
那闾贺春欲将九鲤请到上首正座,她几番推辞,却将沈荃往上推,“沈公公,您同闾侯爷坐上头吧,你们年长。”
沈荃便邀闾贺春一道在上面椅上坐,“姑娘是在民间长大,不习惯那些虚架子,侯爷还是坐吧,叫她坐上头,她也坐不住,叫他们年轻人坐下头也好。”
闾贺春一听这话便暗含意思,怪不得早先打发来的小太监特地问了闾憬几句。便笑着点点头,叫了管家来传茶果点心,又问九鲤喜欢什么戏酒。
九鲤恐怕一时半刻不能回去,忙自左面椅上坐下说:“多谢侯爷款待,只是我一会还有事,就不劳您家的戏酒了。”
那闾憬在对过接话道:“听闻那个宫人姝嫱的案子是姑娘在办?想必是为此事忙碌?”
“皇命在身,不敢懈怠。”九鲤一面笑道,一面瞧他。这闾憬的确是身材高挑,仪表堂堂,只是略有些清瘦了,看着孱弱,不大爽气,倒不像武官世家出身的男儿。
闾憬笑道:“听说姑娘与令叔父在南京就帮官府连破疑案,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英杰。只是今日无缘得见令叔父,改日当登门拜访。”
九鲤唯恐他过分殷勤,不敢过多答对,只微笑点头。闾憬虽也不好多说,却只在那头暗暗窥她,她察觉到那目光,有些不自在,坐不多时,就以查案为由,赶忙告辞。
沈荃只得和她一道告辞,被闾家父子送出门来。二人走在前,沈荃正想瞧瞧问她看那闾憬如何,谁知九鲤不等他开口,便先钻进轿内,笑嘻嘻朝他挥手,“沈公公,闾侯爷,我先回去找叔父了,改日再会!”
言讫忙催促起轿,沈荃只得望着轿子去了,在闾府门前跺一跺脚,“瞧这姑娘,办起事来是又认真又性急,生怕那凶手跑了似的!”见闾家父子含笑近前,他又扭脸朝闾贺春笑道:“闾侯爷,皇上心里还是记着您的,今日还叫我问您,您的腿脚可痊愈没有?”
那闾贺春微微一怔,眼圈红了,忙跪下磕头,“请公公上复,多谢皇上记挂微臣,微臣的病业已痊愈,仍和从前一样赤胆忠心,精忠报国!”——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54章出皇都(卅八)
这头沈荃才各自从延安侯府离开,那头邹昌便自家中得了消息。一听此事,忙将补服乌纱帽都脱来递
给夫人,套了件大氅出来,并那回话的管家往榻上走,“你真看见沈荃与闾家送年例去了?”
管家十分笃定地点头,“延安侯府小人还是认得的,沈公公小人也认得,不会看错。对了,与沈公公一道的还有位花容月貌的年轻姑娘,她怀里抱着一枝红梅。”
“那姑娘是不是十七.八岁,相貌天上少有,人间绝无?”
“正是!”
必是九鲤无疑了。年下给朝中重臣送年礼红梅是宫里的老传统了,那些吃的喝的还在其次,要紧是这枝红梅,一向是皇上格外重视或有意亲近的大臣才有此殊荣。那延安侯闾贺春从前就未得过,前年因参大陈国舅因修陈家宗祠,在乡里圈占土地,不久就被皇上以他腿脚摔伤为由,从四川任上招回京养病。
当时适逢内府正于隆庆州为皇上修建避暑庄园大兴土木,所以此一参,明是参大陈国舅,暗中却有指责皇上骄奢淫逸,劳民伤财之嫌,以致闾贺春的四川总兵一职名存实亡,全权暂交四川副总兵,之后皇上一直未提命其回四川之事。
此刻皇上忽然命沈荃去送年礼,又叫九鲤亲自抱了红梅去,看来是要复用闾贺春了——
邹昌暗自忖度着,倏地门上小厮来报齐二爷求见。他忙道:“快请齐二爷到书房去见。”
一时转到书房,叙白正在椅上用茶,见他进来,忙放下茶碗起身行礼。礼未毕,邹昌就摇摇手,“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你今日来,是不是案子有何进展?”
叙白忙将早上问顺子的话详说一遍,又将那两张银票交给他,“这两张银票我已经到富大钱庄核实过了,的确是小陈国舅府上一个总管的媳妇存进钱庄的,这足以证明的确是陈嘉奉贵妃之命收买顺子做假证词。眼下就只在山茶园搜到的那条手帕,只要能证明是人仿造或捡来的,就可还王爷清白!”
“只要能证明顺子说的是假话,帕子的事便好说。找宫里的人仿这条手帕,太担风险了,一定是陈家府内的人做好了私自传递进宫,贵妃在我们搜查前特地使人扔人在了山茶园。”
“大人能不能找出这个做帕子的人,或是将帕子丢到山茶园的人?”
邹昌沉吟一阵,道:“这事就交给我。眼下我有别的事与你商议。”
“什么事大人请说。”
“皇上似乎有意要复闾贺春四川总兵一职,四川近邻贵州,我疑心皇上是不是察觉了什么。闾贺春自前年被调回京就一直备受皇上冷落,可今天午后,皇上突然命沈荃和九鲤姑娘一齐去闾府送年例,可见皇上对闾贺的重视。”
叙白微微扣眉,“听说闾贺春在四川任总兵七年,平了大大小小近十起土司作乱,擅出奇兵,以少制多,二十来岁就曾跟随全老将军在宣府大破瓦剌,当时还受过全老将军嘉奖和举荐。”
“就是他。”邹昌点点头,起身在椅前踱步,“前年他在四川,见当地官员因内府修建避暑山庄所需的木料,在四川中饱私囊,欺诈百姓,便上书一本,明参大陈国舅爷在乡下修自家祠堂圈百姓的地,暗里其实是劝谏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将其调回京养伤闲置。”
叙白沉思片刻,立起身自身后望着他,“大人是疑心皇上已经洞知贵州的事,想命闾贺春回四川任上平叛?”
邹昌慢慢点头,掉过身来,“我此刻甚至怀疑皇上将王爷软禁在王府,明是为案子,实则是阻止王爷离京。所以我会尽快找出那条手帕的证据,去试探圣意,若皇上还是不肯解王爷的禁足,那肯定是皇上已经知道贵州那头的事了,姝嫱一案,不过是个借口。”
叙白脸色凝重起来,“那我该做些什么?”
“写信去贵州,通知赵总兵,让那头多加小心,王爷未到,不可轻举妄动。还有,你要先找好一条出路,到时候好送王爷顺利出京。”
叙白点头应承,告辞出来,一路闷头想,倘或皇上有所戒备,就算解了王爷禁足,只怕各个出城关卡早就加强防备,到那时候,查不出来就罢,只要查出来,哪条路只怕都是断魂路。
他倒不怕死,就怕王爷出师未捷身,因此愈想愈觉脚下沉缓,这一走,竟半日走不到齐府。
却说九鲤的轿撵归至齐家,赏了几两银子,打发了送她回来的几个小太监,掣着斗篷进了府门,刚好在廊下碰见杨庆年,便问他庾祺叙白二人回府不曾。
杨庆年殷勤笑道:“二爷去找邹大人去了,庾先生才刚倒是回来了一趟,听说姑娘进宫去了,他就又出门了。”
“又到何处去了?”
“庾先生没说。”
九鲤点一点头自顾朝前走,扭眼见杨庆年还在旁边堆着笑脸跟着,便道:“杨总管,你不用送我了,我认得路。”
“姑娘身份不寻常,能住在我们府上使我等脸上有光,还不小心伺候着?姑娘打宫里头出来,吃过饭没有?”
她摸着肚皮一笑,“吃是吃过了,只是在贵妃娘娘宫里陪皇上吃的,难免拘谨些,没吃饱。”
“那我叫厨房给姑娘做些?”
说着杨庆年就往厨房去了,九鲤自回房来,换过衣裳就往正屋来,问这院伺候的李妈妈庾祺可留了什么话,那李妈妈说并没有话。没句话留下,也没说今日除了问顺子,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啊。她一面寻思,一面自榻上坐下来吃茶。
茶吃了半盏,杨庆年便提了食盒来,“这回不早不晚的,怕姑娘多吃了晚饭又吃不下,所以只叫煮了碗虾仁面疙瘩,姑娘将就用,晚上咱们再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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