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峰顶,寒玉殿内。
谢墨微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直至天光透过窗棂,将殿内映得一片清亮。他缓缓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与心绪不宁,仿佛被这一场深沉睡眠洗涤一空。他坐起身,霜白中衣微微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腹中传来些许空落感。他惯常辟谷,但今日心情颇佳,竟起了些许口腹之欲。第一个念头便是去宗门膳堂,随即又被自己否决——人来人往,难免聒噪。自己动手?这个念头让他微微蹙眉,脑海中闪过一些不甚愉快的记忆。最后,他决定折中一下。
炖个汤吧。鸡汤便好。
他记得,自己与亦安似乎都还算喜欢。至于味道……谢墨微浅琉璃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心虚?旋即又被“熟能生巧”的念头压下。总不会比上次更糟。
小厨房内,一应食材俱全。谢墨微挽起宽大的袖袍,动作生疏却一丝不苟地处理着灵雉。他修为高深,控火、处理食材自是精准无比,灵雉被分解得恰到好处,放入玉釜中,注入清泉,以文火慢炖。整个过程,他神情专注,如同在演练一套精妙剑法。
然而,考验总是在最后关头。
汤色渐浓,香气四溢。谢墨微取过盐罐,玉白的指尖捻起一撮细盐,均匀撒入。他舀起一勺,浅浅尝了尝。
淡了。
他面无表情地又加了一撮。
再尝。
似乎……还是欠些火候?
如此反复数次,玉釜中的汤眼见着少了些,谢墨微觉得是蒸发所致,便又添了些水。添水之后,再尝,味道果然又淡了下去。
水多了,味便散了。
于是,加盐,添水,再尝;再淡,再加盐……谢墨微完美地陷入了一个厨艺新手最常见的循环。他全神贯注,力求精准,完全忽略了盐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最终,当他认为“滋味应当醇厚了”之时,那原本满满的一罐细盐,已去了十之七八,旁边甚至又开了小半罐新的。
谢墨微看着咕嘟冒泡、色泽浓郁的鸡汤,满意地点点头。他再次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
“……”
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无比的咸味,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口腔,直冲天灵盖!咸中带苦,涩得他舌根发麻,险些失态。
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面无表情地咽下,喉结滚动了一下。浅琉璃色的眸子盯着那锅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似乎……与预期略有偏差。
但,比之上次那锅齁得凤亦安三日不愿进食的……应是好上些许?毕竟,盐只放了一罐半,上次……是三罐。
嗯,确是进益了。
谢墨微心中这般笃定地想着,那点细微的心虚便烟消云散。他甚至觉得,此番尝试,颇有成效。
就在这时,小厨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凤亦安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惯有的风流笑意:“师尊,弟子来取些昨日备下的茶点……咦?好香啊,师尊您在炖汤?”他目光落在谢墨微手边那锅热气腾腾的鸡汤上,又瞥见师尊唇角似乎还沾着一点油光,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警惕。
谢墨微抬眸看他,神色如常,淡淡道:“嗯。炖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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