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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不安（第1页）

黄昏，吕梁山区，石峻德剿匪大营，中军帅帐。

总督石峻德心情愈发焦躁难安，在营帐内来回踱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那股莫名的心悸和不安如同一群狡猾的毒蛇，死死缠住他的心弦，让他无法挣脱。终于，他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凝视着坐在下方的提督方劲松，皱紧眉头，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劲松啊，你说说看，咱们这次攻打八义集到底有没有胜算呢？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听到总督的问话，方劲松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满脸谄媚地堆出一个自认为最具说服力的笑容，劝慰道：“部堂大人请放心，属下以为您实在是过虑了！”他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您瞧，今天那些叛匪们尽管仍在负隅顽抗，但他们的反抗力度显然已大不如前几天那么凶猛锐利啦！依属下之见，只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必定能够一举攻克八义集，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

“他们射出的箭矢变得稀稀拉拉，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锋芒；而那些从城头上滚落下来的滚木礌石，也显得绵软无力，似乎已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更让人惊讶的是，时不时地还能瞥见一些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兵，或是尚未成年却手持兵器的孩童，在城墙上艰难地晃动着身躯！”

“依末将所见，这八义集的叛贼们恐怕已是穷途末路，如同那即将干涸的油灯一般，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一名将领激动地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他们竟然连妇女儿童和年老体弱之人都驱赶至城墙上充当炮灰，这无疑是其兵力匮乏、行将就木的明显迹象啊！”

另一位将领附和道：“没错！只要我军再加把劲儿，继续猛烈攻击一两天，必定能够一举攻破城池！届时，咱们在晋省剿灭土匪便可立下赫赫战功！想必朝廷定会对我们大加赏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听到方劲松这番分析，石峻德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八义集的位置，又问道：“那室韦人那边可有最新消息？斥候不是回报说他们已经拔营向北返回草原了吗？此事可否确认？”

“千真万确！部堂！”方劲松肯定地点头道：“多路斥候均已确认，室韦大军确实已经全线北撤了！看方向是朝着雁门关去的。”

“哼…”他不屑地冷笑一声：“这群蛮子定然是在晋阳城下碰了个头破血流！！再加上眼看冬季将至他们粮草不济又缺乏攻坚手段再不走，难道还想留在这晋北喝西北风不成？”

“他们这一走对我们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专心对付八义集的反贼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人从背后捅刀子了。”

“嗯，言之有理。”石峻德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似乎终于…落地了。他走到帅案前，端起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传令下去”

“今日全军提前休整让将士们好好吃一顿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拂晓给本督发动总攻！”

“本督要一鼓作气拿下八义集！！彻底荡平这伙反贼！”

“末将遵命！”方劲松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连忙躬身领命。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攻破八义集加官进爵的美好前景！

然而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也根本不可能想到就在他们的大营东西北三个方向那片看似平静的连绵群山和茂密丛林之中此刻正潜伏着数万如同幽灵般的室韦铁骑，一张巨大而致命的包围网已经悄然合拢！而他们以及他们麾下的两万大军已经成为了网中的猎物！

与此同时，室韦大军，前沿隐蔽阵地。

咄吉可汗孛儿帖·咄吉…身披一件暗黑色的斗篷站在一处高地的树林中远远地眺望着山下那片灯火通明的官军大营。他的脸色在巫医的“治疗”和这几日的休整后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阴鸷和残忍。晋阳城下的耻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他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来洗刷这份耻辱并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望！

阴山王思摩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他微微躬身，压低声音禀报着：“大汗，各部落皆已顺利抵达指定的进攻地点。”

接着，思摩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我阴山部的精锐部队已然封锁住了官军向东逃窜至太行山的关键要道！如此一来，他们便无法逃脱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稍作停顿后，思摩又详细汇报起其他部落的部署情况：“与此同时，察哈尔部亦成功在南方实现了战略包围，彻底斩断了官军与八义集那帮乱党的潜在联络。这样一来，敌人就被孤立无援，只能坐以待毙。”

最后，思摩满怀信心地总结道：“此外，科尔沁部、图谢图部以及阿尔泰部均已在西部和北部构建起坚不可摧的防御阵线！如今，那石峻德所率领的两万名官兵犹如困兽之斗，身陷囹圄，插翅难飞啊！”

咄吉可汗慢慢地、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动作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一般。随着这个简单而又庄重的动作完成，他那张原本严肃阴沉的面庞之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狰狞笑容来。

只见咄吉可汗猛地一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思摩身上，并开口用一种异常低沉且充满压迫感的嗓音向其发问道：“官军那边可曾有过任何察觉到我方动向之处吗？”

面对咄吉可汗如此直白犀利的质问，思摩并没有丝毫犹豫或者退缩之意，而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回禀大汗陛下，属下敢以性命担保，此次我军所采取之行动可谓是做到了极致隐秘，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啊！一路上我们皆是昼伏夜行，专门挑选那些人迹罕至的山间小径行走；同时，负责打探敌情的斥候们亦已成功将官军派遣出来侦查我军动静的所有探马尽数歼灭干净，绝无漏网之鱼存在！”

紧接着，思摩像是生怕咄吉可汗不信服似的，继续补充说明道：“不仅如此，据我方安插于敌营之中的眼线刚刚送来的确切情报显示，目前敌军统帅石峻德与副帅方劲松二人貌似真就误以为咱们已然率领大军返回草原去了！正因如此缘故，他俩才会对己方大营疏于防范，致使当下整个营地内的警戒程度相较于往日而言要松弛许多。更为可笑的是，听闻这两个家伙今晚居然还打算提前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以便好好犒劳一下麾下将士们，然后再养精蓄锐一天时间，待到明日便可全力以赴攻打八义集啦！”

咄吉可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仿佛对面前这群所谓的敌人充满了鄙夷和轻蔑。

愚蠢至极的康人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与愤恨，都已经大难临头了，竟然还浑然不觉!真是天赐良机，让我等有此可乘!

说罢，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夜空中那一轮正逐渐升起、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冷月。刹那间，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从他身上涌现出来，其眼眸之中更是掠过一丝骇人听闻的血色寒光!

紧接着，只听他用一种宛如来自九幽地府般冷酷无情且阴森恐怖的嗓音高声喊道:立刻传我的命令下去，告知各部族的首领们!

今晚子时三刻之际，便是咱们发动奇袭的最佳时机!咄吉可汗继续下令道，届时，由本汗亲自率领本部最为精锐之师，直捣官军的中军主帅营帐，并以此作为行动信号!

待到帅帐那边火光冲天、喊杀声响彻云霄之时......

“各部立刻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总攻！”

“不要俘虏！不要活口！给本汗杀！狠狠地杀！杀光！烧光！抢光！”

“本汗要用石峻德的人头和这两万康狗的鲜血来告诉所有人。”

“我孛儿帖·咄吉还是那个战无不胜室韦大可汗。”

是，大汗！思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单膝跪地，右手轻抚胸口，行了个标准的大礼！此时此刻，他心中无比清楚——一场惨绝人寰、血流成河的大屠杀即将拉开帷幕！而这场杀戮将会让咄吉可汗一举稳固草原霸主之位，并给他所在的阴山部落带来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和无上荣光！

夜幕愈发深沉，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笼罩着整个世界。那轮皎洁的明月也仿佛感受到了即将降临的厄运，渐渐被一团飘然而至的浓密乌云所遮掩，最终消失在了茫茫天际之间。刹那间，大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当中，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穿透这片浓重的阴霾，给人们带来丝毫希望或慰藉。唯有从遥远的官军大营处不时传来几声清脆但却显得格外突兀的梆子声响，以及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的巡逻队纷乱嘈杂的脚步之声，似乎还在提醒着世人：这个夜晚必将充满血腥与恐怖，无人可以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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