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以下的女娃在隔间玩着陶响球、九连环,稍大些的乌希娜、赵晴怜等在绣架前预习,年世兰、梧云珠则围着点茶师学习碾末、候汤的技艺。
待气氛正好,宜修笑道:“爷生辰在即,静雅师太说弘昕需积福。城外难民难熬寒冬,想请锦绣阁内暖意融融,鎏金铜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映得满室珠光宝气。
九福晋捏着茶盏的手指轻轻一顿,与十福晋交换个眼神,脆声道:“四嫂既有此心,我与十弟妹也凑个热闹——三千两银票,三千担大米,再加些棉袄木炭,略尽绵薄之力。”
宜修忙起身敛衽,鬓边赤金点翠步摇晃出细碎金光:“两位弟妹真是菩萨心肠,这般体恤灾民,将来必有福报。”她声音柔得像浸了蜜,温宪妹妹捐了庄子收置流民,三嫂愿出府中物资,你们姐妹四个,当真是我大清的福星。”
这话说得四人眉开眼笑,尤其是温宪,鹅蛋脸上泛起红晕,捏着帕子道:“四嫂过誉了,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
宜修话锋一转,似无意般拨弄着茶筅:“说起来,太子妃娘娘早几日就捐了支紫翡东珠步摇,惠妃娘娘和大福晋也各出了不少首饰,都说是给城外流民添件过冬的衣裳。”
这话如投入湖面的石子,瞬时激起涟漪。在座女眷们都是人精,谁听不出弦外之音——太子妃和两位娘娘都表了态,她们岂能落后?
赵御史夫人温都氏当即笑道:“我家庄子今年收成不错,捐五千斤粮食。”
岳兴阿夫人纳兰氏紧随其后:“我出两千两银票,再添些木炭。”
一时间,众女眷纷纷应和,有的捐粮食,有的出银两,连之前犹豫的几家也赶紧表态。宜修端坐在上首,看着剪秋手中的册子写得密密麻麻,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三福晋见火候差不多了,抚掌道:“四弟妹你看,这便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太子妃和惠妃娘娘一直忧心灾民过冬,如今有了这些物资,她们定能宽心不少。”
意有所指地看向宜修,这募捐名单,可得好好呈给娘娘们过目,也好让她们知晓诸位的善心。”
九福晋在一旁看得分明,凑到十福晋耳边低语:“瞧瞧,三嫂和四嫂这一唱一和,咱们算是被她们套牢了。”
十福晋抿嘴轻笑,眼底却无半分不满——好名声谁不想要?
温宪更是笑得眉眼弯弯,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玉镯。自打她想把佟佳氏嫡女给十四弟做侧室的事儿传开,族里老福晋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刺。
如今借着赈灾出力,正好能缓和缓和处境,加之照看怀安,还能让宗室念她一份好,说不定还能在皇阿玛面前博个好名声。
两盏茶功夫,剪秋捧着誊抄好的名单上前,高声念了起来。哪家捐了多少,一一报得明明白白。
众女眷听得格外认真,有的听到自家排名靠后,忙不迭补充:“我再添一千斤棉花!”有的觉得捐得太单调,又加了些绸缎布匹。
宜修乐得顺水推舟,等众人都消停了,才慢悠悠道:“诸位的心意,灾民们定能感受到。只是——”她话锋微沉,“灾民势弱,这些银钱物资若是直接送过去,怕是会被本地刁民抢了去,反而落不到实处。”
三福晋适时接话:“四弟妹说得是。依我看,不如以工抵资,让他们凭力气换粮换衣,既防了浑水摸鱼,也让他们活得有尊严。”
众女眷本就为了名声,哪在乎这些细节,纷纷应和:“全凭福晋们做主。”
宜修笑着起身:“既如此,便多谢诸位了。五日后四爷生辰宴,还盼着小格格们能大展拳脚,拔得头筹呢。”
送走众人,九福晋才打趣道:“四嫂这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三言两语就让大家掏了这么多东西。”
宜修端起茶盏浅啜:“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她看向温宪,妹妹这下能在佟佳氏抬得起头了。”
温宪脸颊微红,起身福了福:“还得多谢四嫂提点。”
三福晋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咱们还是商量商量,这以工抵资具体该怎么安排吧。”
窗外红梅映雪,阁内笑语晏晏,谁也没提这场募捐背后,藏着多少各取所需的算计。
各取所需的事儿,什么算计不算计的,计较那么多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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