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掌还按在幽陨剑柄上,剑尖直指血池深处那道即将闭合的黑线。幽瞳靠在他肩侧,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六对光翼边缘的黑纹如蛛网般蔓延,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他刚想加大灵力输出,将最后一丝混沌彻底斩断——
“真正的祭品,从来不是血池。”夜鸿煊站在碎裂的石柱旁,嘴角溢血,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平静,“而是你。”
夜澜瞳孔一缩。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插进他的意识。三百年轮回,他以为自己是来复仇的,是来掀翻这腐朽秩序的。可此刻,血池翻涌的低鸣、石碑上跳动的血字、幽瞳虚弱的体温,都在无声地叩问他——
他真的是来终结一切的,还是注定要成为下一个被献祭的人?
就在他心神震荡的刹那,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祖地边缘传来。
铁无锋走了出来。
他背着八柄重锤,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大地上的定音鼓。机械义眼泛着微弱的蓝光,手中紧握一截残破的剑胚,剑身布满裂痕,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亵渎的肃穆。
“还差最后一步。”他走到祭坛前,将剑胚轻轻放在血池边缘的青铜架上,“忏悔之剑,不能由仇恨铸成。”
夜澜盯着那截残剑,喉咙发紧:“你能完成?”
“能。”铁无锋点头,声音低沉,“但需要你亲手刻下最后一笔。”
“刻什么?”
“四个字。”他抬起机械义眼,直视夜澜,“夜家永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夜澜没有动。
这四个字,不是复仇,不是清算,而是**承担**。是承认夜家历代的罪孽,是背负起所有被吞噬的命魂,是向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低头。
他不是来毁灭夜家的。
他是来赎罪的。
“你确定?”夜澜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一旦刻下,这把剑就不再是杀器,而是……枷锁。”
“正因如此,它才能斩断真正的诅咒。”铁无锋缓缓摘下机械义眼,露出左眼深处那道与夜家古纹相似的烙印,“我父亲用它签下卖身契,把夜家的罪孽炼进了第一代枷锁。现在,我要用它,把罪孽炼进这把剑。”
他将义眼按进剑脊。
“咔”的一声,金属与血肉融合,剑身猛地一震,无数铭文从内部浮现,竟是夜家历代家主的名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被封印的亡魂。
夜鸿煊脸色骤变:“住手!那是夜家的耻辱!”
他猛然抬手,轮回蛊残存的力量在掌心凝聚,黑气如蛇般扑向祭坛,试图打断锻造。
夜澜眼神一冷,幽陨剑横扫而出,雷火剑意炸开,将黑气斩碎。但他没有追击,而是转身走向祭坛,拿起铁无锋递来的锻造锤。
“你来引灵?”他问。
铁无锋点头:“以你之血为引,以你之命为契。只有夜家嫡系,才能让这把剑真正苏醒。”
夜澜没有犹豫,指尖划过右臂雷劫伤疤,鲜血滴落在剑胚上。
刹那间,剑身嗡鸣,铭文逐一亮起,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铁无锋双手结印,低喝:“《器神典》终篇——**以罪为材,以悔为火,以魂为引,铸剑赎天!**”
祭坛四周的符文全部亮起,血池的翻涌竟渐渐平息,仿佛被这股肃穆的仪式感所压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隐约有金光垂落,却迟迟未能降临。
“还差一点。”铁无锋额头渗出血珠,机械义眼彻底熄灭,“心不诚,则天不应。你必须真心承认——你是罪人之后,是血池的共犯,是那些被吞噬者的同谋。”
夜澜握紧锤柄,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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