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在河南、湖广等地声势复炽,攻城掠地。
这一次,杨嗣昌虽依旧苦心围剿,却屡屡失利,局势越来越有失控的风险。
财政状况也是恶劣到无以复加,辽东前线、中原剿寇,处处需钱,北方已经成了一个烂摊子,想征税也挤不出多少了。
朝廷只好不断向江南加派“辽饷”、“剿饷”,引得当地民怨沸腾,官绅抵触。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去岁起便肆虐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的瘟疫,至今未见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已经顺着运河南下,威胁漕运。
京师九门虽紧闭,但每日仍有尸体从城内抬出,人心惶惶,物价飞涨。
京师的医官们束手无策,只能上报“天行戾气,需静待天和”,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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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内忧外患、焦头烂额之际,崇祯内心深处,几乎是在刻意地回避“宣府”和“卢方舟”这两个词。
他派出了杜勋,派出了金铉、成德,这已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体面的处置。
他实在不愿再深想那个已然尾大不掉、听调不听宣的军镇。
然而,当看完王承恩小心翼翼地呈上那份关于“定北伯厉兵秣马,意图大举出塞征蒙”的密报时。
崇祯还是挥退了左右,独自在空旷的大殿中,沉默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他的心情,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复杂得难以言表。
首先自然是作为帝王的愤怒,他在心中咆哮道:
“僭越!毫不掩饰的僭越!
调动数万大军,进行国战级别的军事行动,竟完全不需请示他这个皇帝,不需经过兵部、内阁!
这将他朱由检,将大明朝廷的体统置于何地!卢方舟,其行径与谋逆何异!”
此刻他还不知道察哈尔部落的事情,更不知道卢方舟已经给诺尔布封了一个大明朔方都督佥事的职位……
但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在他心底响起:
“科尔沁、喀喇沁……这些数典忘祖的蒙古鞑子!
若非他们屡为前锋,引导建虏入寇,畿辅何至于屡遭涂炭!
这些鞑子该死!统统都该死!”
他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卢方舟大军横扫草原,将这些墙头草部落杀得人头滚滚的场景。
一股压抑多年的恶气,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崇祯呆呆地坐着,嘴里喃喃地念着:
“出塞……击虏……”
这四个字,对于自永乐大帝之后,整体战略上便转入依托长城防守的大明来说,具有何等震撼的吸引力!
这是他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武功啊!
尽管这武功的缔造者,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但这份功绩,终究是要记在大明的名下吧……
最终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消散在空旷的大殿中:
“为什么偏偏是他?”
无数他寄予厚望的督师们,在流寇面前左支右绌。
关宁铁骑,耗费了天下赋税大半的强军,却只能困守锦宁一线,岌岌可危。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几年前,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宣府百户。
这个藐视朝廷、自行其是的卢方舟,却能够整饬军政,开拓疆土,甚至敢于主动出塞,去做他朱由检做梦都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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