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麟说完后,想到了卢方舟预言孙传庭接下来凶多吉少,不由黯然。
他声音低沉道:
“如果如俊彦所说,孙白谷战败后,以他的性子,大概和卢督师一样不会再苟活!”
“去年开春,他被皇上从诏狱里放出来,授了兵部右侍郎兼陕西三边总督,星夜赴陕之前,曾特地绕道宣府寻你。
那时你还在草原,老夫接待的他。数年牢狱之灾,他整个人形销骨立,鬓角全白了,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像是燃烧着一团火。”
杨廷麟顿了顿,仿佛又看见当日那个风尘仆仆、眉宇间锁着深深倦意与决绝的身影。
“我知他处境,陕西早是空架子,兵没了,粮没了,去了无异于赤手搏虎。
我那时劝他,事若不可为,当留有用之身,万勿一味刚烈。
他只是听着,半晌无言,最后望着西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还记得那时他说,皇上肯再用我,是恩。陕西局面,是烂到底的疥疮,我知道。
此去,无非是尽人事,听天命。但有一兵一卒,一粮一粟在我手,便不敢不尽心,不敢不竭力。至于结果……’”
“最后,他没说下去,只是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那背影,决然得很。
现在想来,那时他便已抱定了必死之心,只是心里那点不甘,逼着他非要去那绝境里,为大明挣出一线根本不可能的生机来。
可惜,可悲,亦可叹啊!”
卢方舟默然无语,他知道那时候孙传庭来宣府找他,肯定有事相求,可惜那时自己在草原,良久,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岂止是孙白谷呢?”
杨廷麟的声音飘忽起来:
“想想崇祯朝,何其讽刺?忠臣良将,并非没有,却似受了诅咒一般,竟没有一个得善终,没有一个能挽得住这倾塌的狂澜。”
“孙承宗孙阁老,四朝元老,督师辽东,经营关宁防线,劳苦功高,最后致仕归乡。
可结果呢?高阳城破,老爷子以七十六岁高龄,率全家儿孙、妇孺门客,登城死战,城破殉国,阖门百余口几乎死难殆尽。这就是忠臣的结局。”
“卢督师,”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声音明显颤了一下:
“堂堂督师,却因朝中掣肘,粮饷断绝,孤军深入巨鹿,身边仅剩数千疲兵,被数万鞑子合围。马革裹尸?连尸体都险些寻不回!这就是忠臣的下场。”
杨廷麟忽然停住,似乎说不下去了,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抬手用力按了按额角:
“太多了,说不完。这些愿意为这朝廷拼命的忠臣良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屈死狱中,或亡于自己人的倾轧猜忌之下。
反倒是那些拥兵自重、首鼠两端、见风使舵之辈,常常能活得长久些。这大明的气数,仿佛专噬忠良之血。”
卢方舟在一旁默默听着。
崇祯多疑、急苛,朝廷党争不断,财政溃烂,边事与内乱交困,形成一个无解的漩涡,将这些有才能、有气节的忠臣良将,一个个吸入、碾碎。
越是忠心,越是想有所作为,往往跌得越惨,死得越烈。
这已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一个王朝末路时,系统性的残酷与疯狂……
……
看到杨廷麟情绪低落,卢方舟连忙略略提高声音,将话题拉回山东方面:
“伯祥兄,陕西若真的巨变,确实会引发北地震荡。但对我军而言,动荡亦是时机。
届时朝廷、流寇、东虏三方牵扯,北直隶至山东一线,各地必是人心惶惶,守备松弛。
我们自宣府移师,经保定、河间、沧州南下,过德州、临清、东昌府,再折向青州,最后直扑莱、登二州。
这一路,打着剿匪旗号,借这混乱之机,受到的关注和抵抗都会减到最小。”
杨廷麟闻言,精神稍振,眉头微蹙,似在权衡。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卢方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俊彦此计,借势而为,确是高招。只是既然要动,何不做的更彻底一点?”
“大同镇,乃至山西镇北部,与宣府互为犄角,若能一并纳入掌中,则我宣大屏藩连成一体,背靠太行,根基岂不更稳?届时南下东进,底气也足。”
卢方舟却缓缓摇头,神色沉稳而坚定道:
“伯祥兄,取大同,晋北、乃至京畿,眼下还太早,至少须待明年再议。”
“哦?”
杨廷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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