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霁月虽不解他为何不想谈,但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何流昀是她的家人,不是她的属下,到底没多问,只尽职尽责当个宠爱小弟的阿姐:“你说。”
何流昀纤长睫羽扑闪:“姐姐打算何时找个夫郎呀?您长年征战在外,府内当找个贤惠的主君来打理才是。”
何霁月同何流昀到底多年未见,她不了解他的习性,一直表现得比较随和,而何流昀之前说的话也很客气,这会儿听他八卦自己的私事,她隐约想起两日前打探过自己同闻折柳一事的陈瑾。
“流昀,这话是谁教你问的?”
她不愿施展太多威压,把亲弟弟吓着,可何流昀此举反常,说这话背后必有人指点,她总得揪出背后之人是谁。
何流昀连着眨了几下眼:“我自己想问的。”
“说实话。”何霁月眼珠一错不错盯着他。
何流昀目光闪烁:“陈瑾姐姐教的。”
何霁月审过无数犯人,对犯错之人脸上的微小表情,有一番自己的理解,虽说不至于像专门从事拷打询问的关泽掌握得那么透彻,但对付一般人,还是够用的。
她没有放过何流昀:“还有谁?”
“唔,还有阿爹。”
何流昀显然是被钟子安娇纵大的,被何霁月识破真实目的也不慌不忙,还杏眸发亮,饶有兴致发问。
“阿姐,流昀并非要故意瞒您,流昀只是想找个如意妻主,可您比我年长,身份也比我尊贵,您不娶夫,流昀不好嫁人,因而流昀如此着急问您。
“听阿爹说,我再大就不好嫁了,且阿爹道,越年长的妻主越会疼人,可是真的?”
“……也不一定是真的,年长者多半夫郎成群,风流成性,你涉世未深,难保会被骗,还是少接触为妙。”
何霁月说着风流女子,脑海浮现出关泽的样貌:“你年纪还小,别学这个。”
何流昀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同何霁月多年未见,又有女男之分,却也不拘束,托腮追问她的私事。
“阿姐有心上人么?”
何霁月被问得一噎。
心上人么,说没有,她心里还真有个人,说有,这心上人的分量也不重。
至少同她阿爹与小弟,他比不来。
可何流昀年纪尚幼,能接触到的异性又少,怕是没有经历过情爱,她情路不甚平坦,还是别给他做参考了。
“阿姐?”何流昀一脸期待。
“没有。”何霁月神情平静。
懒得绞尽脑汁给何流昀编造,也不愿谈自己同闻折柳比山道还坎坷的恋爱路,何霁月直接选了最干净利落的方法,否决。
“没有么?”何流昀鼻尖微动,“可是您身上,有股……”
“郡主,公子,府君醒了!”
小厮恰在此时奔了过来,何霁月借机行事,从木椅“唰”一下站起来,招呼何流昀在前引路。
“随我看看阿爹。”
同阿爹多年未见,一想到要见面,她居
然有些近乡情怯,在外踌躇片刻才入内。
何流昀还未进屋,嘴角就挂上抹甜笑,他先在外头唤了声“爹爹”,才打开帘子,探头进去。
“爹爹,你好生瞧瞧,是谁来了?”
“谁?”榻上那人嗓音有气无力。
何流昀三两步上前,凑到他耳畔:“是阿姐回来了。”
“霁月?”钟子安挣扎着要爬起来,怎奈身体虚弱,只将将掀开眼皮,手往上抬了抬,“来,阿爹看看你。”
何霁月一咬牙过去,碰到钟子安瘦成皮包骨的手,鼻尖一酸。
再一握住他手腕,探到虚弱无力的脉象,心又是一揪。
阿爹过得不好,还不是一天过得不好,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养身体,她不在,景明帝又派人在平阳郡镇守,他们父子被欺负得很惨么?
“可是下人趁我不在,苛待你们?”
“没有没有。”
钟子安张了张唇,只发出些有气无力,连不成话的单字,何流昀唯恐何霁月误会,连忙接上话头:“是阿爹年纪大了,又……念着已逝的阿娘,茶饭不思。”
阿爹自她幼时就总念着阿娘,这会儿阿娘去了,只怕……
“爹,您好好养身体,待您病愈,我带您去京城见娘,可好?”
难以言语,钟子安抖着手写下四行字。
“陛下不让我与流昀出平阳郡,我们随你擅自返京,陛下定要怪罪到你头上,你光风霁月,怎可受这般拖累?”
“爹所言不错,可今非昔比,我既能入平阳郡,便可带你们走。”
何霁月握住钟子安气血不足冰冷的手:“阿爹且安心,我在陛下那儿留了筹码,带您与小弟走,不碍事。”
钟子安书:“什么筹码?”
何霁月垂眼:“……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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