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郝仁成了碧落世界最忙碌的人。
他不再仅仅在中心广场活动。每天天刚亮——如果那永恒灰白的天色能被称为“天亮”的话——他就会出现在城镇的不同角落。东街的残破茶楼,西巷的半塌祠堂,南边干涸的水井旁,北面曾是集市的开阔地。
每到一处,他就开始表演。
表演的内容千变万化,但核心永远不变:极致的尴尬。
他在茶楼里扮演说书人,把一本早已失传的《碧落英雄传》讲得颠三倒四、人物错乱。当说到“那位剑仙一刀斩断星河”时,台下几个原本麻木的老者嘴角同时抽搐——刀?剑?
他在祠堂前跳祭祀舞,动作却是将妖族图腾舞、魔族战舞和人族祭舞胡乱拼接。每一次旋转都故意失衡,每一次踏步都刻意踉跄。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似乎都在无声抗议,但香案旁那个一直擦拭牌位的守祠人,擦拭的动作停顿了整整十息。
他在水井边唱情歌。不是婉转缠绵的那种,而是扯着嗓子干嚎,调子跑到九霄云外,歌词东拼西凑。井底没有回声,但围在井边打水(虽然早已无水可打)的妇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个“这人病得不轻”的眼神。
他在集市空地举办“个人演唱会”。用混沌唢呐吹奏前世记忆里的流行歌曲,用灵力幻化出光怪陆离的伴舞虚影,甚至还试图和空气互动:“左边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当然,没有手举起来,但空气里飘出的粉色能量细丝,比之前浓郁了至少三成。
这些表演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让人尴尬到脚趾抠地。而当它们日复一日、在不同地点轮番上演时,产生的效果开始叠加。
起初,居民们只是本能地嫌弃、抗拒、想要远离。
然后,一些人开始驻足。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而是因为……太怪了,怪到让人忍不住想看看到底还能多怪。
再然后,极少数人的眼神里,出现了除麻木之外的东西。
那个被郝仁强行拉着跳舞的书生,第二天主动出现在了茶楼。他坐在最后一排,依旧面无表情,但当郝仁把“剑仙一刀斩断星河”又说错成“刀仙一剑劈开大海”时,书生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
很轻,但确实敲了。
守祠人在郝仁跳完那场荒诞祭祀舞的傍晚,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关闭祠堂的门。他站在门口,望着郝仁离去的方向,站了整整一刻钟。灰白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要浮现。
第三天中午,郝仁在城镇南边一片曾是菜园的废墟旁,遇到了意外。
不是怪物,也不是守夜人投影。
而是一群孩子。
大约七八个,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他们衣衫破烂,小脸脏污,眼神和其他居民一样空洞。但当郝仁开始在菜园里表演“蔬菜模仿秀”——学着萝卜的样子往土里钻,模仿白菜的形态伸展四肢时,这些孩子围了过来。
郝仁心中一颤,动作却不敢停。他学完萝卜学白菜,学完白菜学茄子,最后甚至尝试模仿一条蚯蚓在土里蠕动。
一个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歪斜小辫的女孩,嘴角动了动。
不是抽搐,不是嫌弃。
是一个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下一秒,她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
不是号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滚烫的泪水顺着灰白的小脸滑落。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啊啊”的气音,仿佛忘记了如何说话。但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郝仁,又指向菜园里一株早已枯死、却还保持着大致形态的萝卜秧。
她想起来了。
这个菜园是她家的。那株萝卜是她和奶奶一起种下的。奶奶说,等萝卜长大了,就给她做最爱的萝卜饼。奶奶做的萝卜饼,会放一点点糖,煎得金黄酥脆,咬一口,满嘴都是甜香和萝卜的清甜……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合拢。
女孩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瘦小的肩膀剧烈颤抖。从她身上,不再飘出粉色细丝,而是涌出了一股温暖的金色光流。那光流中,闪烁着无数细碎的画面:奶奶满是皱纹的笑脸、冒着热气的萝卜饼、夏日菜园里的蝉鸣、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
【检测到‘完整记忆复苏’】
【能量转化:尴尬之力→存在共鸣力】
【纯度:尴尬之力12.7倍】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罕见的震动。而更让郝仁震惊的是,随着女孩的记忆复苏,周围其他孩子的眼神也开始变化。
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看着那株枯死的萝卜秧,突然喃喃道:“我……我偷吃过……”
他想起来了。隔壁家的萝卜总是长得特别大,有一次他实在馋,半夜偷偷拔了一根,生啃了半根,剩下的埋回土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第二天,隔壁王叔指着那根被啃过又埋回去的萝卜,笑得直不起腰:“这是哪只小老鼠干的?牙口不错啊!”
男孩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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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孩子想起了在菜园里捉蚂蚱的午后,又一个孩子想起了奶奶用菜叶编的小蚱蜢,又一个孩子想起了雨后蜗牛爬过的银色痕迹……
金色的光流从孩子们身上不断涌出,它们在空中交织、汇聚,渐渐形成一条温暖的光带。光带盘旋上升,在灰白色的天幕下,像一道微缩的星河。
而这道星河的出现,引发了连锁反应。
茶楼里的书生,看着自己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的节奏,突然愣住了。这个节奏……是《碧落长歌》的起手式。他曾是镇上最年轻的琴师,每逢节庆,都会在茶楼弹奏这首传世名曲。听众满座,掌声如潮。对了,那天坐在第一排的,是穿鹅黄裙子的芸娘。芸娘听他弹琴时,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
金色的光流从书生身上涌出。
祠堂的守祠人,望着迟迟没有关闭的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傍晚,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跑进祠堂,拽着他的袖子:“爹爹爹爹,天快黑啦,回家吃饭啦!”小女孩叫阿秀,他的女儿。阿秀最喜欢吃他做的葱花面,总是说爹爹做的面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守祠人闭上眼,两行浊泪划过脸庞。金色的光流从他佝偻的身躯里升起。
水井边的妇人们,看着干涸的井口,想起了曾经打水时的喧闹。夏天井水冰凉,她们会把西瓜吊下去镇着;冬天井口冒热气,她们会围着井边洗衣说笑。东头的李婶总爱说自家儿子的趣事,西头的张嫂每次都会脸红——因为她家那口子,就是当年在井边帮她提水时认识的……
集市空地上,曾经摆摊卖布的王老板,想起了第一次开张时的紧张;曾经打铁的铁匠老刘,想起了锻造出第一把好刀时的自豪;曾经教书的老先生,想起了学堂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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