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过晨雾,丹盟的飞檐终于清晰起来。
沈辰站在船头,首先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香——不是普通灵草的清苦,而是千万种药材在丹火中淬炼过的沉郁,像陈年老酒里泡着星辰,在空气里织成一张若有若无的网。
青鸾的飞舟停在丹盟正门前的云纹平台上。
落地瞬间,沈辰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丹盟总部比他想象中更恢弘,整座殿堂由暖玉砌成,每块砖缝里都嵌着发光的星髓,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墙壁上悬浮着历代丹师的杰作:有能持续百年的凝香丹、会自己吐纳灵气的培元丹,最中央的水晶匣里,甚至躺着颗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转还魂丹,丹身上的纹路竟与元素周期表的排列暗合。
沈公子。
清甜的女声从右侧传来。
陈玄霜不知何时已立在阶前,月白裙裾上绣着丹火纹,见沈辰望来,她轻轻福身,广袖里飘出若有若无的龙涎香:丹盟上下久仰大名,我奉盟主之命,为您引路。
沈辰注意到她眼尾的泪痣在星髓光下泛着淡粉,分明是精心修饰过的。
他回礼时指尖触到储物袋里的玉牌——青鸾说的内部不太平,此刻在陈玄霜过分热情的笑容里有了实感。有劳陈姑娘。他垂眸掩住眼底的锐光,还望姑娘详解赛事流程。
陈玄霜引路时,袖摆有意无意扫过沈辰的衣袖:此次擂台与以往不同,采随机选材+限时炼制她指尖点过廊下悬挂的青铜沙漏,沙漏漏尽前,选手需从百宝阁随机抽取药材,按题目炼制。随机二字时,她眼尾微挑,我猜沈公子最擅应变,这规则倒像为你量身定做。
沈辰心头一凛。
所谓随机选材,若真随机,怎会有人提前在后台做手脚?
青鸾说的买通裁判,陈玄霜说的量身定做,两股线索在他脑海里碰撞出火星。
他面上却只作寻常,笑着应道:丹道本就该顺应天时,这规则倒有趣。
话音未落,肩头被人拍了拍。
风无影不知何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去后台转了转。他指节微微发颤,显然强压着情绪,百宝阁的药材被动了手脚——三分之一的灵草被提前注入阴煞之气,还有两株千年朱果里塞了蚀丹虫。他从袖中抖出片焦黑的草叶,这是我从废弃药篓里捡的,你看这脉络......
沈辰接过草叶,指尖刚碰到叶面,便被一股阴寒之气刺得发麻。
他瞳孔微缩——这分明是用禁术腐骨蚀处理过的,寻常丹师若贸然使用,轻则丹炉炸裂,重则经脉尽毁。是谁做的?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
没查到主使。风无影挠了挠后颈,但我听见两个杂役嘀咕,说陈姑娘交代过,要给那个姓沈的留个大惊喜他突然顿住,目光越过沈辰肩头,来了。
沈辰转头,正见陈玄霜提着盏琉璃灯折返,灯焰是罕见的幽蓝色,映得她眼波流转:沈公子可是在查药材?
丹盟向来公正,若有疏漏,我替您向盟主请罪。她的目光扫过风无影手中的焦叶,笑容更甜了些,时候不早,该去抽签了。
抽签处设在丹盟主殿中央,青铜签筒有半人高,表面铸着二十八星宿图。
沈辰伸手时,指尖触到筒壁的温度——竟比寻常暖了三分,显然有人动过手脚。
他不动声色捻出支竹签,展开时,对面传来声冷笑:沈辰?
说话的是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腰间悬着七只丹炉,每只炉身都刻着九转纹。
他抱臂而立,丹炉相撞发出清脆的响:我是南荒三炉九转吴九,听说你靠机关术哄骗宗门?
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丹道!他袖中飘出股焦糊味,正是沈辰在草叶上闻到的阴寒之气。
沈辰望着他腰间的丹炉,忽然想起风无影说的蚀丹虫——吴九的丹炉内壁,隐约有虫蛀的痕迹。
他心底的疑虑落了地,面上却露出清浅笑意:吴前辈请多指教。
待吴九甩袖离去,陈玄霜适时递来杯灵茶:沈公子莫要被他激了气,这吴九最是好胜。她指尖擦过沈辰手背,今夜我让人送些百年雪参到你房里,补补元气。
沈辰接过茶盏,却未入口。
直到陈玄霜的裙角消失在廊角,他才将茶盏倒扣在桌案——盏底刻着朵极小的黑莲,与他在灵枢遗迹残片上见过的纹路分毫不差。
月上中天时,沈辰房内的烛火忽的明灭三次。
他反手扣住腰间的淬毒匕首,却见窗棂上倚着道黑影。
墨羽的脸藏在斗笠下,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灵枢塔第二层的能量回路。他抛来卷羊皮纸,丹王擂台的地火口与灵枢塔同源,这图纸能帮你稳定丹火。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沈辰展开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回路,每个节点都标着元素符号——竟是用化学方程式改良过的灵能阵法!
他指尖微微发抖,前世实验室里熬夜推导的公式,此刻与修真界的灵能回路完美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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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沈辰将图纸小心收进储物袋最内层,那里还躺着白芷的药瓶。
他望向窗外,丹盟主殿的星髓光依旧明亮,擂台的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丹火轰鸣。
既然你们想玩......他对着窗玻璃露出个极淡的笑,玻璃上倒映着他眼底的星芒,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丹盟主殿里,沈辰站在丹台后,目光扫过案上十二味药材——赤焰草的叶脉泛着暗紫,分明是采摘时伤了灵脉;雪魄花的瓣尖凝结着薄霜,竟被提前用寒玉封过三日。
他指尖轻轻划过药秤,铜盘上的刻度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第一炉,开!裁判凌虚子的声音如清钟撞响。
对面的吴九早已蓄势待发,七只九转丹炉同时腾空,炉身的虫蛀痕迹在灵力激荡下若隐若现。
他大喝一声,掌心腾起幽蓝丹火,药材被卷进炉中时带起焦糊气——正是沈辰在草叶上闻到的阴寒之气。
不过半炷香,吴九的丹炉率先传来清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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