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青屿市的咸湿海风裹挟着寒意,悄无声息地漫过玻璃幕墙区域。应急部门铺设的遮光布在暮色中泛着暗沉的光泽,白日里喧嚣的人群早已撤离,只留下空旷的街道与沉默的建筑,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晚上八点,异变再次发生。
起初,只是地面泛起一层淡淡的乳白色雾气,如同融化的月光,沿着街道缓慢流淌。雾气中夹杂着细碎的银蓝色微光,如同萤火虫般闪烁,驱散了部分黑暗,却让整个区域显得愈发诡异。雾气没有固定的形态,在建筑间游走、缠绕,所过之处,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仿佛连声音都被吞噬。
“这雾……不对劲。”林夏站在临时安置点的窗边,眉头紧锁。她刚把最后一批受影响的市民送到这里,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看到了窗外蔓延的雾气。作为白天唯一全程保持清醒的人,她对青屿市的异常有着极强的敏感度。
雾气扩散的速度极快,短短半小时,就覆盖了整个玻璃幕墙区域,甚至开始向周边街道蔓延。雾中的微光越来越亮,将废弃建筑的轮廓映照得如同鬼影,玻璃幕墙上未被遮光布覆盖的角落,反射着雾中的银光,仿佛一只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夜色中的一切。
更诡异的是雾中的声音。
“林夏……”
一声轻柔的呼唤突然在林夏耳边响起,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带着温暖的磁性。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却又找不到源头,只能确定它来自雾的方向。
林夏猛地转头,身边空无一人,安置点里的其他人都在休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谁?”她下意识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来这里……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艺术展厅的灯光已经为你点亮,奖杯在等你拿起,所有你渴望的认可,都在这里。”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她白天在玻璃幕墙上看到的“完美影像”中的场景,是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她用力摇头,试图摆脱这声音的影响:“这是假的!是认知干扰!”
“假的又如何?”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却愈发诱人,“它能给你带来真实的快乐,能让你摆脱现实的疲惫与失落。来吧,穿过雾气,到中心广场的艺术馆来,你会成为真正的自己。”
林夏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雾中裂开一道缝隙,露出灯火辉煌的艺术馆大门,“完美林夏”站在门口,微笑着向她招手。她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想要走向那扇大门,却被一只手猛地拉住。
“别去!”陈默的声音带着焦急,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到林夏失神的样子,立刻上前拉住了她,“你刚才在跟谁说话?我什么都没听到!”
林夏被他一拉,瞬间回过神来,冷汗顺着额头流下。“你没听到?”她震惊地问道,“刚才有人在叫我,让我去中心广场的艺术馆。”
陈默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我只听到雾里有风声,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安置点里传来一阵骚动。一名白天被救醒的失业程序员突然站起身,眼神空洞地朝着门口走去,嘴里喃喃自语:“代码……完美的代码……在购物中心等我……”
“拦住他!”林夏大喊道,和陈默一起冲了上去,将程序员拉住。
程序员挣扎着,眼神狂热:“放开我!它在叫我!它说能让我写出改变世界的代码,让我成为科技巨头!你们别拦着我!”
与此同时,安置点里又有几个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失去孩子的母亲喃喃着“女儿在剧院等我”,年迈的清洁工念叨着“新房子在艺术馆里”,他们都眼神空洞,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雾中。
林夏终于明白了:雾中的私语并非所有人都能听到,它只针对特定个体,精准捕捉每个人内心的渴望,然后用充满诱惑的话语,引导他们走向雾最浓的地方。
“是定向认知引导!”林夏快速反应过来,“白天的‘完美镜廊’是视觉诱惑,现在的雾气是听觉引导,它在进一步强化认知干扰,把人们引向预设的陷阱!”
她的判断没错。雾中的私语具有极强的针对性,每个人听到的内容都不同,却都精准契合着他们内心最深的渴望。而这些私语引导的方向,高度一致——中心广场的废弃艺术馆、城西的废弃购物中心、城南的废弃剧院,都是《倾城之恋》运动时期的标志性建筑,如今早已荒废,成为了雾最浓的地方。
苏雅也听到了私语。她躺在床上,耳边传来暗恋男生温柔的声音:“小雅,我在剧院等你,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泪水瞬间模糊了苏雅的双眼。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是她鼓起勇气也不敢追求的幸福。她掀开被子,眼神空洞地走向门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剧院,找到他。
“苏雅,别去!”林夏发现了她的异常,立刻冲过去拉住她,“那是假的!是雾气在诱惑你!”
苏雅挣扎着,眼泪流得更凶了:“放开我!他在等我!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执着,为了这虚幻的爱情,她愿意放弃一切。
雾中的私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诱人。安置点里的人越来越躁动,更多的人开始试图冲向雾中,林夏、陈默和几名工作人员疲于奔命,根本拦不住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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