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愿意!小的们愿意!”众匪磕头不止。
“既如此,将所劫财物,归还苦主,并向官府自首,陈述罪孽,听候国法发落。洗心革面,或有一线生机。若再为恶,贫僧纵在千里之外,亦知尔等恶业盈满,果报立至。”妙光王佛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指灵魂、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匪哪里还敢违逆,连声称是,忙不迭地将抢来的包裹银钱悉数拿出,放在周文礼等人面前,又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向山外走去,看样子是真要去寻官府了。
一场杀劫,消弭于无形。
周文礼死里逃生,恍如梦中,连忙整了整衣衫,带着家眷上前,扑通跪倒:“多谢尊者救命之恩!若无尊者,我周家满门,今日必遭毒手!请受周文礼一拜!”那妇人孩童也跟着跪拜。
妙光王佛伸手虚扶:“施主请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有之义,何况出家之人。诸位受惊了。”
周文礼起身,仍是感激涕零,定要请问恩人名号。妙光王佛只道是云游僧人,不必留名。周文礼见他气度超凡,神通广大,却如此谦和,心中更是敬仰,执意邀请恩人同行,愿供奉沿途一切用度。
妙光王佛略一沉吟,此去西路艰险,这周家一行人老弱妇孺,又刚经大难,若再遇险,恐难幸免。便道:“同行亦可。然贫僧乃苦行僧,粗茶淡饭即可,不必供奉。前路莫测,彼此有个照应。”
周文礼大喜过望,有这般神僧同行,何惧山贼路匪?连忙让幸存护卫收拾车辆(马车已损,所幸拉车的马匹无恙),整理出骡车,请妙光王佛上车。妙光王佛婉拒,只愿步行。周文礼不敢强求,便让出骡车给家眷,自己与护卫步行相陪。
一行人遂结伴西行。周文礼是蜀中锦城的大绸缎商,此番是携家眷往黔中道探亲兼巡视分号生意,不料在此险地遇匪。他行走商道多年,见识颇广,沿途便与妙光王佛讲述些巴蜀风物、黔地人情、商路见闻。妙光王佛静静聆听,偶有发问,皆切中要害,令周文礼暗自惊叹,心道这位圣僧不仅神通广大,对世情民生竟也如此洞察。
行至一处山溪旁,众人歇脚饮水。周文礼见妙光王佛目光清澈,望着潺潺溪流,似有所思,便大着胆子问道:“尊者,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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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但说无妨。”
“尊者有如此大神通,为何不施展法术,顷刻千里,偏要徒步跋涉,受这风餐露宿之苦?且今日若非恰巧路过,我等皆成刀下之鬼。尊者慈悲,为何不遍查世间,救尽苦难之人?”周文礼问出了心中疑惑,也是许多初见神通者的共同疑问。
妙光王佛收回目光,看向周文礼,微笑道:“善哉善哉。施主可知,这溪水为何蜿蜒曲折,而非笔直流淌?”
周文礼一愣,答道:“乃因地势有高低,顽石有阻隔。”
“正是。”妙光王佛颔首,“佛法如流水,亦需随顺因缘,润物无声。若以神通强为,顷刻千里,看似便捷,然错过沿途风景,不识众生实苦,不解世间因缘,则佛法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徒步丈量,步步踏实,方知大地厚德,众生艰辛,方能生起真实无伪的慈悲之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救苦救难,世间苦难,无量无边,如恒河沙数。贫僧一人之力,纵有神通,又能救得几人,几时?今日救你一家,是缘;他日他人遇难,贫僧未至,是无缘。强求普度,反是执着。佛法广大,重在启人智慧,令人自度。若人人能明因果,知善恶,自净其意,则苦难自减,何需外力时时救拔?贫僧此行,随缘度化,点滴之功,但能令一二人心向善,明了正法,便是功德。如同播撒种子,待因缘成熟,自会开花结果,泽被十方。”
周文礼听得似懂非懂,但觉其中蕴含至理,尤其是“启人智慧,令人自度”八字,如醍醐灌顶。他经商多年,见过无数悲欢离合,深知外力难恃,唯有自强。此刻闻此佛法,更觉贴合世情。
妙光王佛又道:“今日遇匪,亦是你命中一劫,亦是那些山匪恶业显现。贫僧插手,是缘起。劝其向善自首,是给予改过之机。然最终能否解脱,仍看其自身抉择与国法裁断。此便是因、缘、果。世间万事,莫不如此。”
周文礼沉思良久,肃然起敬,长揖到地:“尊者妙言,令晚辈茅塞顿开。以往只知求神拜仙,保佑平安发财,今日方知,佛法竟是教人自立自强,明辨是非之大学问。晚辈受教了!”
此后一路,周文礼对妙光王佛更加恭敬,执弟子礼,不时请教些人生困惑、经商处事之道。妙光王佛亦以平实言语,结合世事,为其开解,所言往往切中肯綮,令周文礼受益匪浅,心中已将妙光王佛视为人生导师。
如此行了十余日,穿越巴陵险峻山地,进入黔中道地界。黔地多山,民风彪悍,族群众多,汉夷杂处,消息相对闭塞。沿途可见土司势力盘根错节,官府政令难行,民生更为困苦。这一日,行至一处唤作“黑苗峒”地界,天色将晚,前方群山环抱中,隐约可见一座寨子,炊烟袅袅。
周文礼道:“尊者,前方应是黑苗峒的寨子。听闻此地苗人性情剽悍,排外,且多信巫鬼,不与外人通。我等是否绕道,或于野外露宿一宿?”
妙光王佛抬眼望去,灵觉微动,察觉那寨子上空,隐隐笼罩着一层灰暗、衰败、夹杂着淡淡腥气的晦气,与寻常村寨的生机勃勃迥异。他缓声道:“既近人烟,何妨借宿。观此寨气息有异,或有事端。我等既路过,或可一探。”
周文礼如今对妙光王佛奉若神明,闻言自无异议,便令护卫上前叩寨门。护卫依言上前,以官话夹杂当地土语呼喊。半晌,寨门楼上才探出几个头缠黑布、面色警惕的苗人汉子,手持弓弩,厉声喝问。
周文礼忙上前,表明是过路商旅,天色已晚,求借宿一宿,愿奉上盐巴、布匹为礼。那为首苗人头目打量众人许久,尤其目光在妙光王佛身上停留片刻,见其气度祥和,不似恶人,又见礼物丰厚,终于点头,令人放下吊桥,开了寨门。
一行人进入寨中,但见木楼依山而建,颇为粗犷,寨中行人稀少,且多是老弱妇孺,人人面带愁容,眼神惊惶,见到生人,纷纷躲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与腥气混合的怪味。更令人心惊的是,不少竹楼门前,竟悬挂着白色、黑色的布条,在暮色中随风飘荡,平添几分凄凉诡异。
引路的苗人头目,名叫阿普,是寨中勇士。他汉语生硬,但能沟通。周文礼小心翼翼询问寨中是否发生了何事。阿普脸色一黯,叹了口气,用生硬的汉话道:“寨子……遭了‘鬼蛊’!死了好多人,阿夏(巫师)也没办法……外乡人,你们住一晚就快走,莫要多问,莫要靠近寨子东头的神木林和老祭司的木楼**!”
鬼蛊?妙光王佛目光微凝。苗疆之地,自古多巫蛊传说,然真正能害人致死的“蛊”,往往并非虚妄,而是融合了毒虫、瘴气、咒术甚至邪法的阴毒手段。此寨晦气弥漫,死气沉沉,确似有邪祟作怪。
正说话间,忽听寨子东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夹杂着急促的铜鼓与铃铛声,还有嘶哑的吟唱,在暮色中格外瘆人。阿普脸色大变,对周文礼急道:“快!带你们去客房,千万别出来!”说罢,匆匆向哭声传来方向奔去。
周文礼与家眷面露惧色,看向妙光王佛。妙光王佛合十道:“既入此门,便是有缘。施主可带家眷安顿,紧闭门户。贫僧前去一观。”说罢,不待周文礼劝阻,已手持锡杖,向东头那晦气与哭喊声最浓处,飘然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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